爹亲娘亲,铜钿银子最亲!

这话,杨珍珠从小和俞季阳说过,人活着就是为了那碎银几两,这不奶奶一没有,开始争家产了。

还好只是个小户人家,这要是家大业大的,搞不好还要打起官司来。

俞建军其实心有些寒,早在十七岁回自己家时就寒过一次了,他也不在乎这么一套房,他上前迈了一步,正想开口,却被身前的杨珍珠一个胳膊肘撞回了原位。

杨珍珠自然是懂他的,他是个什么都不愿争的人,只要家庭和睦就行,但她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不如什么都不说来得更好一些,谁出声,这枪口就瞄准了谁。

俞建军睨了她一眼,这个时候想法却与杨珍珠不同,他又往前迈了一步,刚说了一个“我”字,却被身侧的俞季阳偷偷地踩了一大脚。

他一句话堵在嗓门眼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是来回看着跟前的两母女,反思着自己是这个时候该不该吭声,这一愣,老大俞兴国开了口。

“阿爹,这老房给老二,我没意见的,大妹小妹要是不管你,我和老二会管你的。”

俞季阳没想到这大爸爸(伯伯)会帮衬俞建军,很是意外,都说他妻管严,当不了家,这会看着还挺硬气。

“你老婆会答应?”

别看爷爷平日里不管家里的事,都是奶奶当家操心的,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不说而已。

“小事她当家,大事我当家!”俞兴国突然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一个老爹总养得起呢,一口饭而已,你也吃不了多少。”

俞季阳抚额,一个老人是吃不了多少,但是看病住院之类的得花不少钱,奶奶还算走得痛快的,瘫在床上一年多而已,这爷爷光晕倒摔跤都好几回呢,更不用说其他问题了,是笔大开销,何况这大爸爸俞兴国家只有小事,哪有什么大事,恐怕他说什么都不作数。

“好了,都不要吵了,不管儿子女儿都有份,生病拿出钞票也有份,阿姐随便她了呢,她一个人带个囡,也弄不好了,我们三户人家平摊呢。”申明亮作为女婿不好开口,但在n市女婿也算是半个儿子,何况他当官做主惯了,这个家里的人多少会听他一点的,他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才插上几句,“阿爹,这次办酒收来的钞票用光,不够我们三户人家出,多了就给你,账房师傅会算清楚的,以后生活费你用养老保险先用,等生病住院了,以后再说呢,我们会平摊呢。”

“老房呢?”小阿姑俞小玲对着自家老公申明亮没好气地问道。

“废话,三户人家平摊,全部平摊!”

俞季阳蹙起了眉,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故意的吧?当他们老二俞建军家是死人吗?她实在有些忍不住,往前走了一小步,想开口,却被杨珍珠用手一挡退了回去。

“大哥,小妹,妹夫,我是半路里嫁进来的,那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们老二家的老婆,我能说两句吗?”

杨珍珠这话一出,其他人总不好回一个“不能”吧,即便心里不爽也不好显露出来,也只能先看看这“老二老婆”是什么想法。

“三个人平摊了,我也没意见,那现在年代是不一样了,儿子女儿应该平等,应该全部有份的。”

杨珍珠先肯定了大家的想法,让大家心中一松,脸上都柔和了一些,觉得这老二家的还算是通情达理的,紧接着就是“但”字。

“但是,我说句实话,你们不要心里不爽快,老大已经分过家了,阿姐不管账,那要分也是老二和小妹分吧。”

杨珍珠说到这,站在边上的俞小玲连连点头赞成,而当她听到杨珍珠接下来的话后瞬间黑了脸。

“那你们三个从小养在阿爹老娘身边,但建军从小是姑婆养大,讲句难听的,生下来没养过,大了会挣钱了还要补贴家里,那我们建军是不是吃亏的?委屈了?”

俞建军听到这,心中万分悸动,他家老婆把他这么多年来的委屈都道了出来,那是他自己都不敢说出口的一些话,如今被杨珍珠心疼着,内心感动不已,眼也瞬间跟着红了。

“那这老二和小妹分,是不是也不应该对半分?是不是应该建军多分一点,比如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给小妹,然后养的话你们三个一起养阿爹,是不是这样才公平一点?”杨珍珠说完后将在座的人环视了一圈,众人惊愕失色,默不作声,她最后对着坐在长凳上低着头汗颜的老者轻声说道:

“阿爹,明天老娘要抬出去了,几个兄弟姐妹在这分房,争这争那的,是不是有点不对?从头到尾我们建军一句话也没吭过,都是大家在讲,是不是不会说话的人,是不是像建军这么有孝心的人,活该委屈被人欺负?”

漂亮!

俞季阳要不是碍于面前这些人的情面,她真想给杨珍珠鼓个掌!

不愧是她的亲妈,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口才是怎么来的,这不就是遗传吗?

她也没想到杨珍珠突然思路打开了,知道去争,知道为了这个家努力奋斗了,让俞季阳刮目相看。

前世,她并没有听说杨珍珠有过这么一出,而事实上在前世,杨珍珠完全是摆烂态度,最后是俞建军自己主动站出来接受了大家的建议,房子一起分,以后阿爹一起养,其他的委屈都烂在了肚里。

而如今,杨珍珠也可能受到了俞季阳的变化而影响,已不满足那简单三餐四季,更希望家里会变得更好一些。

大家沉默了片刻,谁也没在吭声,俞建军见自家亲爹深叹了一口气,也不忍在这时为难老人,便开口回道:

“珍珠有一句是说的对,明天老娘要抬出去了,我们在这也没什么好争的,等老娘抬出去再说吧。”

杨珍珠给了俞建军一个白眼,孝子给他做了,恶媳妇她来做了,倒是成全了他的美名,俞建军见状悄悄地抬起左手抓住她的左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掌心表示会意。

她的用心,他懂!

但不是时候!

俞季阳这一次在边上目睹了一切,一个个低头不吭声,一个个佯装要忙,走开了,恐怕过完明天,这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