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季阳皱起眉,心中上了火,这话意思就是:她不好说话了。她眼一瞥,见那女店长如今装个可怜样,更来了火。

“五百块,没看见过吗?她要真有诚意就应该上门赔礼道歉,她不肯去,说明没有认识到问题!村长,你是明事理的,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我也就打打工而已!”女店长实在忍不住,站在那个角落的位置憋屈地为自己申辩。

你打工,就有权力对顾客嚣张了,现在又装个可怜样给谁看,真的是人模狗样!

“好了!”村长见俞季阳表情不对,看向女店长的眼神像要把她吃了似的,连忙阻止道,“小姑娘给叔叔个面子,当算了。”

村长起身从女店长手里接过五张百元大钞,走到俞季阳跟前。

俞季阳一躲,村长见状硬塞到她手里,好声说道:“我从来还没给一个小姑娘说过好话,这个事到此为止,算了,你也别生气了。”

这村长软硬兼施,俞季阳也不是看不出来,她要再不给台阶下,好像显得自己不懂事一样,她想了想,最后给杨珍珠打了个电话,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杨珍珠听闻在电话的那头回道:

“回来吧,季阳,算了,以后你读了,不怎么在家,但我们还要在村里过日子的呀,抬头不见低头见,别闹得不好看。”

“可是……”

可是这口气咽不下去!

让这女的道个歉好像要了她命一样,有那么难吗?

“好了,好了,回来了,医生也看了,人家还给五百块,就算了,已经可以了。”

俞季阳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杨珍珠都妥协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气得挂了电话,一句话也没说,收紧了手中的钱,转身出了办公室。

走下楼时,俞季阳仿佛听到那女店长对村长说了一句“谢谢”,又仿佛听到那村长回了句“小姑娘脾气傲”,她顿了一下,而后轻呼出一口气,出了村委会大楼。

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

这口气,堵在嗓门眼上,不上不下的,实在难受。

俞季阳骑着电动车,心思纷乱,要是按说这么个结果已经很好了,但心中不知怎么的,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不被人理解。

到了家后,她没再说些什么,只将手里的五张红钞给了杨珍珠,杨珍珠见她心情不好,想开口再劝两句,俞季阳没给机会,丢下一句“累了,去休息会”便上了楼,重重地一躺,瘫在了床上。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真的是自己要求太多了吗?

每个人都在劝她“算了”,好像无理取闹、不懂事的只有自己而已,俞季阳重回了一世还是想不透,难道真的要像俞建军对什么事都“无所谓”一般,或者像杨珍珠被生活和社会磨得没脾气只想安稳度日,这才叫好吗?

想着,想着,泪水从两侧滑落。

怪,只怪自己还不够有本事。

倘若自己是个有能耐的,那句“对不起”死也要逼她出了口!

俞季阳躺在床上想些有的没的,脑子有些不受控制,越想越悲观,觉得这世道坏了,缺少正义,她拿出口袋里振了许久的手机,摁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阳阳,怎么样?”

“给了五百块。”

俞季阳听手机那头沉默了好一会,以为陈磊也会劝她算了,不曾想他回了句:

“要是心里不爽快,我陪你去。”

俞季阳微愣,眼神有了焦距,眼泪流得更快了,顺着两侧流到耳边,落在了床单上。

“你不觉得我矫情?脾气不好?”

“谁说的?道歉是门门账(理所应当)!”

陈磊的话不多,但很有力量,短短几字似是一道温暖的光,让她的眼前瞬间明亮了起来,连心底的那一点点负能量都消失不见了,她真没想到他能够懂她,理解她。

其实俞季阳也没想过怎么样,就是觉得不想委曲求全,只是希望身边的人能支持她,如今有这么个人无条件地支持自己,自己怎能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