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个人冷子墨都认得,他们都在红衣女鬼的回忆里出现过,也就是说害死她的,正正是眼前这群人。

一番歇斯底里的喊叫,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六个人再次站起来时,浑身都已经变成了棕褐色,额头多出了一对半月形犄角,尾椎骨处延伸出一条长及头顶的蝎尾。御蛊司用尾巴连发了数十枚毒针,那几个刚站起来的徒弟也不甘落后地用尾巴朝着冷子墨爷爷喷射着毒针,上百根毒针如雨般高速飞了出去。

面对这密密麻麻的针雨,老爷子并没有慌张,反而还一脸笑呵呵地在捋着自己的胡子,仿佛是在看着什么好笑的表演一样。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气沉丹田,左脚跺了一下地面,接着把衣袖向前一扫,那迫在眉睫的上百支毒针还没接触到衣服就悉数被他拨出的劲气击落在地。

那六人同时抽出了各自的武器,在毒针落地的瞬间扑向了老爷子,他们速度极快,出招阴狠毒辣,意欲一招就制服面前这个笑呵呵地老头。但是老爷子是何许人也?能坐到冷家当家的位置,穿上这件焰红色的道袍,他可是跟多少邪魔外道交过手,多少次从死人堆里逃出生天!这种程度的攻击简直连隔靴搔痒都不如。

再次驱动丹田之气,双手快速结了个阳雷法诀的手印,老爷子周身氤氲着一层金色的光芒,那六把往下击打的武器连它的敌人都没碰到就已经像是打到了一堵无比坚硬的墙壁一样被弹飞了。老爷子双掌用力一拍,霎时雷声轰鸣,处于正中间与他最接近的黑衣男子猝不及防地被一掌打中心口,整个人在“咔擦”一声过后,闷哼了一下就呈抛物线状摔在后面的地上,浑身还如触电般抽搐着,转瞬就口吐白沫,失去知觉。

老爷子这看上去毫不费力的一招,却给所有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慑,其余五人一脸惊恐,连忙抽身撤退。可现在哪还轮得到他们自己做决定,等他们回过神来时,他们只听到“噗”的一声,身体就已经被一枚小小的铜钱从正到反穿透了,鲜血立马自口中喷出。但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在晕死之前,还有一股锥心的痛楚由脊椎传至他们全身的每一个细胞,然后胃中一阵剧烈的翻腾,他们之前吞下去的蝎子连血带肉地被吐了出来。实在再也经受不住这般折磨,这几个人就直接晕死过去了,那咳出来的蝎子在地上苟延残喘了几秒,也魂归西天去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连让人惊叹的时间都不留下就结束了,老爷子左手握着刚刚被自己用手劈下来的六条蝎子尾巴,一脸淡然地看着同是一脸冷漠的御蛊司。

“徐之行,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老爷子的语气冷到极点。

“冷傲严,别再惺惺作态,你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御蛊司冷笑着说。

老爷子顺着那御蛊司狡诈的目光才发现自己左手上的尾巴有诈,它们流出来的血竟然会由红变绿,而自己的手掌已经在逐渐变成绿色了。他迅速封住了左手的神门、内关和池泽三个穴位,减慢毒液渗透的速度,然后把手上的尾巴甩出,那六条蝎子尾巴宛如六支离弦之箭,靶心为御蛊司。但御蛊司早有预防,他用后面的钳子挡住了攻击。

“既然这样,我也不跟你顾及情面了,我可不会像师父那样心软,故意放你一马的!”

在老爷子的怒火之下,一把发着金光、威风凛凛的加大码铜钱剑升了起来,他右手并成剑指在空气里比划着,那剑就跟着他的指令在空中挥舞着。

“太武乾坤剑?师父连这个都给你了?!好啊!好啊!还说他不偏心!”御蛊司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很复杂,有不屑,有不甘,也有羡慕。

老爷子并没有说话,但他头上那把太武乾坤剑则直接替他回答了,剑嗡嗡作响地化作一道金光闪了出去,气势磅礴。御蛊司没有躲闪,他拔出了腰间一把紫绿相接,花纹怪诞,锋利异常的长剑相迎,老爷子后来说他那把剑名叫五毒。

嘭——

两剑相碰,巨大的能量冲撞使空气中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随即所有人的耳朵里只剩下“嗡嗡嗡”的耳鸣声。老爷子继续纵剑发起猛攻,不过那御蛊司也不甘示弱,他四手并用,加上一条坚硬的尾巴,竟与老爷子的飞剑打得不相上下。

他们的实力其实差得很远,只不过是毒液的蔓延让老爷子既要用内力阻挡毒液的侵蚀,也要分神操纵飞剑对付自己的师弟,所以他渐渐有点儿力不从心,让那御蛊司捡了便宜。不过老爷子还是努力驱动着丹田之气在坚持着,一时之间,整个地下停车场刀光剑影的,竟也明亮了不少。

所谓御蛊司,自然是对毒了如指掌,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师兄现在是在用真气在抵御着,于是他故意把战场故意引向左边,意图从侧面接近两个小朋友,老爷子自然也看出他这一点心思,他也尽力把战场拉回到自己的正前方。但是,手臂的毒液突然一下子冲破了神门穴,让他恍惚了一下,御蛊司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刻,他准确地抓住这个破绽,提剑刺向了他旁边的冷子墨,入定后冷子墨已经一点儿也无法知晓外界情况。老爷子想都没想就召回飞剑及时相挡,可就在这个时候,御蛊司却是以一个微妙的闪身窜到了老爷子背后,然后伸出尖锐剧毒的尾巴猛然刺向了他的后背。

噗——

奸计得逞的御蛊司都准备要哈哈大笑了,连讽刺奚落自己师兄的话都在这两三秒内编好了,但是自负的人眼里又怎么会有细节呢?当他的尾巴起一撮蓝色的火焰时,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到自己毒刺刺中的是老爷子的道袍,而且正对的位置竟然是后面的阴阳八卦,所以他不单止没刺到老爷子,还被老爷子的魂真火点了尾巴。这火对正常人是毫无危害的,但对于鬼怪邪秽特有奇效,因为它是直烧三魂七魄,因此是无法熄灭的。

御蛊司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自然知晓这魂真火的厉害,因此他也不管会有怎样的锥心之痛,都果断地用五毒把尾巴割掉了。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老爷子朝他的胸膛推出了足以排山倒海的一掌。

掌离势在,须臾间御蛊司犹如一颗被弹弓发射出去的石子,一连撞断了四根承重柱,最后半个身子陷在了地面才停了下来。老爷子欲再次操纵飞剑给他来个最后一击,但是他嘴里喷出的一口黑血让他直接瘫坐在地上,毒素已经冲破了他手上的内关穴,幸好他还有几颗药丸可以帮他暂时压制毒素的再次蔓延。

调息了几个周天,他拿起铜钱剑走入了沙尘弥漫的废墟了,只露出半截身子的御蛊司已是十分狼狈,他头破血流,脸上尽是血迹,背后的两只大钳子断得只剩下半只,很明显已是无力再挣扎了。

“之行,你可曾想过......自己到底错在哪?”老爷子语气里有厌恶,有期待,也有不舍。

“咳咳......别说废话了,要杀就杀吧!”御蛊司眼神开始涣散。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心愿?”老爷子继续问道。

御蛊司并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只有不甘!无论是三十年前还是现在。

老爷子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然后举起了手中之剑准备对这御蛊司补上最后一击。但他的后方却传来一声带有颤抖的呐喊:

“师父!待徒儿来帮您!血遁大法!”

砰——

刚才还在说话的人只剩一双脚留在原地,他的血肉瞬间四面飞散,烟尘方去的地方又马上弥漫着一股血雾,等血雾褪去,地下之人早已是无影无踪。

老爷子看着面前那个坑沉思了很久后才用秘法通知了门派的几个弟子,就在附近进行着任务的几个弟子很快收到信息,很快就赶来了一个蓝袍弟子和三个黄袍弟子,他们一进来就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闹鬼的大厦他们也常来,而地下停车场才刚来过没两天,这下怎么完全变成了半个废墟了?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人,以中间那几个最为显眼,一个两个头部长着犄角,屁股还贴着一张黄符。

其实老爷子并无痛下杀手,他把御蛊司那几个徒弟的尾巴割掉之后就在伤口处贴上了愈伤符。老爷子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给他们交代好之后就拎着希与冷子墨回去了,而原本在远处不省人事的洛瑾早就不知所踪了。

回到冷家后,冷子墨睡了一天一夜,希整整睡了两天才醒过来。冷子墨醒来得知的第一件事是他爷爷上后山闭关了,第二件事是那晚所有的歹徒都由警方带走了,而十几年前那轰动一时的富家女绑架案也成功告破,凶手就是那些歹徒。当冷子墨问起洛瑾的事情时,那几个弟子却异口同声地表示没见到,但是在被打穿了的地面的正下方找到了一个造工十分精美的通讯器。

他隐约记得希在翻包是有翻出过这个东西,有可能是希掉的,接过那通讯器,冷子墨就回房间用手机给洛瑾发去微信,可奇怪的是,洛瑾好像只记得自己是一个人进去探险录像,在下楼梯是踩到一根木棍摔晕过去,之后就没印象了。而更使冷子墨冒汗的是,希醒来后也完全没有当晚撞到承压柱之后的记忆,他只记得从受到那一重击之后,他的意识只有一片黑暗和虚无。但当冷子墨把自己得到的通讯器拿了出来递给了希时,希却把眼睛瞪大到快要突出来。

“怎么?帮你捡回来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这不是我的,我的通讯器在家里。”

“那这是谁的?”

“是我一直寻找的伙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