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宁是知道如何戳人痛处的。

太后虽然因为自己私欲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她心心念念的儿子从来只有那唯一的一个。

而那个人,不是裴予宁……

所以她虽然能接受让另一个人来代替儿子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裴予宁与齐予寒一模一样的脸。

但她依旧想让这个替代品记住自己的身份,扮演好她的好皇儿角色。

却从不会想,这对裴予宁来说,又有多么的残忍。

是啊……

她从来便是既要又要的人,所以裴予宁这句话,无异于将她所有人的念想给击破。

“你别忘了,没有哀家哪有你的今日!!”太后气急,一时间指着他的鼻子骂。

裴予宁低眉轻笑,声音带着几分飘渺,“朕时刻不敢忘,是太后您将朕送上这个位置的,也没忘记过朕是怎么走到这个位置上的。”

太后听了这话,脸上不免露出一丝满意。

他记得就好,也更应该记得他的兄长曾做了什么。

“可是……向来都是您在船上,而朕在岸上,一个风浪过来,跌落水中的一定不是朕。”

太后脸色一僵,“你——”

如今他是握权之人,这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写,更何况,一个背着巨大阴谋的太后,怎么敢试图挑战权威。

裴予宁不想与自己这个母亲多说什么,他早就认清了她的本性不是吗?

说她是慈母,她对于齐予寒来说确实是一番慈爱之心。

而对于他裴予宁来说,便是侮辱母亲这个高大的角色。

裴予宁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对这个位置没什么兴趣,原先想的便是等那两个孩子长大,择选一个接位,我退位,你可以对外宣称我死了,只是别再过问我的事情。”

太后手指用力掐住手边的软垫,瞳孔一震,宣称他死了……

那她呢?

“从此以后便再无羁绊。”

再无羁绊,好一个再无羁绊!

太后气极反笑,眼底泪落,“哈……你竟是早便想好了后路该如何走了。”

“这也遂了您的心愿。”裴予宁语气淡漠,脸色未有丝毫变化。

“哀家的心愿?”太后反问自己,她的心愿便是让自己再死一个儿子吗?

再受一次当年的痛苦折磨??!

太后满腹的苦涩,难以压制,“你嘴上不说,心里也总是再怨哀家,那件事对你确实不公平,可你又何尝想过当时的境况是多么艰难?幼子弱小,他还未病逝便被多少人盯着位置。”

“哀家自认没有稳住局势的能力,外戚权重,稍有不慎,这大齐便会被倾覆,他最大的愿望便是百姓安居乐业,能将大齐治理好。”

裴予宁静默的听着太后再说以前的事情。

他能理解当时的情况,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局面,若不然谁不别想阻拦他离开。

只是,他还幻想着其他并不属于他的东西罢了。

结果证明,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太后如今年纪也大了,皇儿去的那日,她一夜之中长了许多的白发。

可第二日还是要笑着迎人,谁明白她心中的痛楚。

而皇儿,却不能以陛下之尊入皇陵,只放进了密室之中。

太后想到此处,眼眶里砸落几滴泪,哽咽着声音,“你怨哀家也好,恨哀家也好,只是他并没做错任何事,他一直记着你这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