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耀的出现只是短暂的一瞬,如他自己所说,只是单纯的好奇姜婵到底是死是活,或许也夹杂着一点个人恩怨,想看神皇子的热闹,对姜婵祸害万宝阁的事情表示十二万分的期待。

虽然此人多少有点故意犯贱的嫌疑,但也算是姜婵来到上界至今见到所有年轻天骄中唯一一个愿意讲道理的人,和肖潜打赌输了就认,有人上门挑衅照打,立场或有不同但并不影响对事情的判断,在一群傲得拿鼻孔看人的天骄中倒是独一份。

方耀知道她要在这里闹一场,但乐得做壁上观,必要的时候或许也不介意添把火。

天圣斗场中欢呼声起,本次最受瞩目的双子战奴终于出场,斗场的两扇侧门打开,两道身影从中走出,看清模样之后,姜婵愕然,虽然早有猜测,但眼下得到确认的时候还是有种意外之感。

场中的两个年轻人,容貌相仿,气质却截然相反,正是落月皇朝的小明王姬云川,与皇太子姬云逸。

二人本为皇族天骄,历经磨难从仙路中杀出,却沦落到成被迫角斗的战奴,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一个极大的屈辱,但他们又不得不服从这种安排,姜婵看得清楚,两人脖子上都戴着一个乌光咒枷。

长时间的奴役死斗,不仅没有削去两人身上的傲骨,反而显得愈发强硬起来,姬云川一如往昔的桀骜,昔日皇太子姬云逸也彻底褪去了温和的表现,显露出锋芒,为了这场关注度颇高的死斗,天圣斗场还刻意给他们收拾打扮了一番。

相似的两张脸,两种截然不同的俊美,一个姓氏的同族兄弟,双子耀目,生死相对,这些因素叠加起来,就构成了一种极其狂热的情绪海潮,整座天生斗场之内呼声如海,赌盘前押注无数。

姜婵没想到,来到上界见到的第一位故人,居然是他们二人,故人相逢,确实在这种场合,不免令人唏嘘。

两个兵器被抛入场中,一杆长枪,一柄剑,都是照两人习惯的武器来的,一场角斗中只能活一个,对手不死,厮杀不休。

二人沉默以对,最终是姬云川首先捡起了长枪,迫于自保,姬云逸只能拔剑。

一声令下,这对兄弟同时动手,厮杀一处。

逼迫骄傲的人低头为奴,逼血亲兄弟为求活而厮杀,成为取悦旁人的一场表演,实在过分惨烈。

天圣斗场与万宝阁不同,在结束之前不能随意走动,每个位置旁都有一名侍女等候,需要下注,或者有意买下某个战奴都可以通过她们传达,而场中的姬家两兄弟已经各自负伤,满身血迹,犹如两头困兽。

在修真界时,姬云逸修为不如他的堂弟姬云川,可眼下居然能和姬云川斗得不相上下,相比是在仙路中另有一番机缘,可即便有此机缘加持,长久的生死搏杀下来,姬云逸依然开始处于下风。

一击过后,姬云逸回防不及,长剑脱手,被姬云川的长枪穿胸而过,姬云逸神色痛苦吐血不止,一手抓住长枪,一手打向姬云川胸口,姬云川贴着地面倒飞出去,将斗场划出一道极深的沟壑,最后重重的撞在斗场的围墙上,匍匐落地,挣扎着站起来,没走两步又倒了下去,血流一地。

另一边的姬云逸也不动了,大片血迹浸染衣袍,发冠歪斜,脸色惨白,双目紧闭。

“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有人惊呼。

这要是分不出胜负,那他们下的注可都打水漂了。

姜婵猛然起身,身形一动就要朝场中冲去,刚走两步又被人立即拦下:“天圣角斗不得干扰,贵客请回座。”

姜婵不答,长剑落入手中,抬手斩落,剑光璀璨,横断八方,身侧有大河涌起,刹那间将阻拦之人斩落下去。

“何人胆敢在此闹事!”厉喝声响起,数道人影迅速赶来,阻挡姜婵前路。

“挡我者死!”姜婵眉眼一立,杀气凛然,剑势破晓,剑斩之处禁制破碎,裹挟着风暴,一路咆哮而下。

“放肆!!”有人大怒,一同攻向姜婵,五色神虹飞舞,震得整座斗场都颤了颤。

有人突然动手,原本坐在附近的修士迅速远离,到远处观战。

闹事的年年有,今年似乎特别多,前段时间神皇子和肖潜的恩怨传得到处都是,后来行宫才被盗,今天就有人来砸天生斗场,不免令人怀疑,神皇子最近是不是在走背运,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逮着他来。

看热闹的人多,帮忙的那是一个都没有,包括那几位有名的天骄,也都是各自抱着手臂旁观。

因姜婵的突然动手,天生斗场的主战场变成了那方看台,双方交手的动静太大,对各处禁制的破坏极大,这座精美的斗场看台已经坍塌,负责守在斗场的侍者正准备将场中的两具尸体处理掉,不料只是一低头的功夫,那具伏倒的尸体突然不见了,再回头,那具被穿胸钉死的尸体也没了,只留一地的血迹。

侍者汗毛倒竖,正打算开口,眼前骤然一黑,倒地不起。

这时有人惊叫:“那两人没死!”

话音未落,又有一剑从另一侧斩来,剑气溶溶,无声无息,却含有一股天地之势,轻快的垂落,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横贯整个斗场,犹如天外飞仙,将整座天生斗场劈成两半。

轰隆隆——

迟来的轰鸣响彻耳边,震耳欲聋,这一剑摧毁了整座斗场的阵基,关押战奴的地底,有惊人的咆哮怒吼传来,裂开的缝隙中,乌泱泱的跑出一群妖兽,以及大批眼神凶戾的下界战奴。

这些人和兽来到地面,一双双眼睛满是仇恨的猩红,满身血气,怒吼着朝外冲去。

整座天圣斗场乱成一片,这些妖兽和人,都是被囚禁在地下牢笼中的战奴,能活到现在的,都是其中佼佼者,被囚禁在地底不知多少年,压抑了多少仇恨,原本他们被咒枷所束缚,但现在,他们脖子上的咒枷已经没有了。

被囚在地底多年,一朝得获自由,心神激荡之下情绪极易失控,任何阻拦他们离开的,都只能迎接最暴戾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