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兄弟俩就着两大碗的河蚌,喝着酒。小皮球吃不了辣,吃了一点闹肚子,就回家了。他们俩一边吃一边聊天。张明海问张明山,鹏飞现在是否知道程大英生病的事情,张明山说,哪能告诉他呢。

说来也巧,张鹏飞这时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张明山皱 皱眉头,按了接听键,亢奋地说道:儿子!来,看看我跟你小叔在吃的什么好的。

说着,用手机在桌面上照了一圈。

张鹏飞笑着说,蛮好蛮好。天气冷了,你们多穿点衣服,带暖和点。

张明山说:用不着你操心,你把自己照顾好了,一个人在外面别亏待自己。

张鹏飞说:知道了,我妈咋样?我这两天打视频给她,她都不接。

张明山哦了一声,说,你妈蛮好。她那个手机有点毛病,视频接不到。下回你打我视频,我让她给你讲话。

张鹏飞说:那我就放心了,我正忙着呢,先这样。

挂了视频电话,张明山猛喝了一口,对张明海说,“你大嫂子这个病,麻烦着呢。”

张明海说,“万一,鹏飞,送,送不终,咋、咋弄?”

张明山说,“送不了只好送不了。”

张明海嘀咕着,“大,大嫂子,跟咱妈,谁,谁会走,走到前头去呢?”

张明山摇了摇,谁知道呢。

突然间,起了大风,树头刮得像魔鬼的头发在乱舞,不知谁家窗户没有关好,玻璃声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张明山想到病床上的程大英,连忙朝家赶。

到了家之后,苏雨梅正坐在程大英掖着被头,旁边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碗,里面的稀粥还冒着热气。张明山说,“你妈还没吃饭吧,我来喂。”

苏雨梅说,“喂过了,妈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程大英拍拍苏雨梅的手背,“你忙你的去吧。”

苏雨梅走后,张明山坐在程大英跟前,见程大英今天气色特别不好,问哪里不舒服。

程大英说,“我就是觉得胸口闷得慌,腰也酸,可能变天了吧。”

张明山摸了摸程大英的额头,程大英的头有些烫,他拿来药,让程大英吃下。程大英躺下,睡了过去。到了半夜,风停了,雨如倒灌一般倾泻而下。张明山一摸程大英,她身上像起火一般滚烫,整个人昏迷了过去。张明山连忙上楼叫苏雨梅,苏雨梅下来后,给程大英穿好衣服。

张明山打电话给冯小满,让冯小满开车送程大英去医院。

冯小满接到电话后就起床。冯建设和张玉叶也被惊动了,都穿上衣服。刚一推门,雨就朝屋里涌。雨伞压根起不了作用,张玉叶拿来雨衣递给冯小雨,冯小满让他们在家里等消息,她自己穿上雨衣就出了门。

张明山抱着程大英上了三轮车,程大英身上还盖了床被子。苏雨梅紧跟在他们身边,她原本是打着伞的,但刚打开门,伞就被风刮得顶翻了过去,再想矫正,却被风刮跑了。家里雨衣一时也找不到,眼瞅着张明山和程大英已经出门了,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打电话给冯小满。冯小满让她待在家里,千万别出来。她肯定会把大舅和大舅妈送到医院的。

张明山的三轮车一出巷子,冯小满已经将车发动,停靠在路边等他们。张明山刚把程大英送上车,自己却一条腿跪在地面上,他双手抓着车门费力站起来,坐在座位上后,吁了一口浊气,对程大英说,“我刚才要是一口气没上来,就走到你前头去了。”

十多分钟后,一行人来了医院。

他们很快办理了住院手续,第二天早上烧退了,但经诊断,需要进行化疗。需预交一万块钱。

程大英一直不同意化疗,“我这病看不好的,我心里有数,你们就别在我身上花钱了。”

张明山说,“这病必须得看,得等到鹏飞回来。”他这样说着,但心里却为那一万块钱押金犯难了。

他手头只有几千块钱,只得对苏雨梅说,“你去把钱交一下。”

苏雨梅看着他,她想说,前两天小满不是刚给了你一万吗?怎么还问我要钱呢?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得硬 着头皮将费用交了。

白露自从在厕所后面的植物园的打了双马尾后,双马尾再也没有找过白露的麻烦。白露因为冒然闯入冯小满的卧室,和蒙娟一直处于冰点状态,同一屋檐下,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她一直想见冯小满,但对冯小满的情况知之甚少,只知道她的长相,和在银行工作,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不过,蒙娟曾经拿过白露的手机给冯小满打过电话。可是,她却没有勇气直接打电话给冯小满。

所以,放学后,只要蒙娟不在家,她就出去走走,范围基本在银行附近,有时是刻意的,有的是无意识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见到冯小满,她会说什么,但她就是想见见冯小满。

一天,学校让学生指定一套复习资料,她没有跟蒙娟说,自己一人走路去店,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一家新华店,当她从店出来的时候,

已经六点多了。她穿过天桥,准备去坐公交车。来的时候步行已经耗去了她很多精力。而且来怡州这些天了,她还没有坐过这个城市的公交车。

她在路边的公交车站台停下,仰头看公交车路牌。她个子矮,路牌高,上面的字小,她看得费劲,而且她不知道路牌上标的是什么意思。

她踌躇着,决定问问别人。

她看着站台上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轻的,她在心里掂量着,谁更可靠一些。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喊了声,“小满,我先走了。”

她愣了一下,确定自己听得无误,循声看去,只见在站台里侧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银行,银行门口,一个中年女人准备上车,她朝站在银行拉了一半的卷帘门前的年轻女人挥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