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略带沙哑的熟悉男声从身侧传来。

岳秾华慢吞吞吐地回过头去,看到一张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脸——萧厌正单手支颐看着她,眼神打趣。

岳秾华皱了皱眉:“你要带我去哪儿?”

并没有从少女脸上看到惊惶或害怕的表情,让恶趣味的少年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又打起精神来,笑吟吟道:

“今日天气不错,带娘子去体验一下生活。”

岳秾华眉头皱得更紧了,却没有问他“什么体验生活”,而是坐起身来,问:“我的婢女呢?”

如云长发瀑布般散落在腰际,衬托着一张如玉脸庞美得出尘。

萧厌眼神黯了黯,笑容却更加深邃:“既说了是去体验生活,那自然是用不到婢女的。一个没带,娘子暂且忍耐一下吧。”

岳秾华觉得他莫名其妙,可是又不想和他说话。

她目光往马车中其他地方打量着,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精致漂亮的檀木盒子,犹豫了一下,伸手想要打开。

可刚要碰到,柔弱无骨的小手就被一只掌心粗粝的修长手掌握住:“娘子不问问里面是什么吗?”

岳秾华不想理他的,可是看到对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就莫名来气:

“不想问。”

她微一用力,将手从少年手中抽出来。

只用一句话就让某人自己打开了盒子送过来:“你如果不介意我这般模样出去,那我也可以。”

萧厌笑容僵住了。

看着安静坐在那里就已经够吸引人的小娘子,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她披头散发走出去被人看见的模样,他就有点压不住心底的狠劲儿了。

盒子打开,毫无疑问的,里面放着女子梳妆用到的工具。

萧厌微笑:“娘子请。”

岳秾华看他一眼,有时候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怎么做到脸皮这么厚的。

若是可以,她很想和他耗下去。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心头一掠而过,就被她抛之脑后。

教养使她做不到为了与人赌气就自毁形象。

即便在马车上,少女的手依旧很稳,动作虽快却是赏心悦目。

不一会儿,一个好看的发髻便在她手中成型,出行随简,她只从盒子里挑了一支晶莹润白的玉簪,便没有再加其余的发饰。

可即便如此,却越发显出她清丽脱俗的气质。

边上的少年只是安静看着,眼神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马车实在颠簸的厉害,岳秾华又实在不想理会萧厌,索性抬手撩开了车帘朝外看去。

这一看,就看到外面连绵不绝的稻田,穿着短打的农夫在田间忙碌,孩子们则在田埂上追逐嬉戏。

这毫无准备的画面让她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手指无意识捏紧手中巾帘。

终于看到少女露出恍惚的表情,萧厌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不过没等他得意太久,岳秾华忽然回过头来:“你终于想开了,打算将我丢到乡下自生自灭吗?”

所以连婢女都不许她带。

萧厌笑容一僵,眼底浮现几分恼怒:“对,小爷就是打算将你丢在乡下,再也不管了。让你没丫鬟伺候,没婆子做饭,饿死你!”

知道害怕了吧?

岳秾华淡淡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就闭上眼睛往车壁上一靠,俨然毫不在意:“那就麻烦你到了地方叫我吧。”

看着少女平静安然的模样,萧厌胸口那股闷气再次卷土而来。

他磨了磨牙,索性也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等到了地方她才会知道害怕的。

没了婆子婢女伺候,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只有真正体验了穷人的生活,才会知道自己和离的想法有多么异想天开。

她生来就是该被锦衣玉食供养着,享受下人的伺候,一辈子没缺过钱的大小姐,只有真正体验过了,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

萧厌努力说服自己,想象着她等会儿震惊、后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