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怔了怔,目光略微诧异的落在那抹大红招摇的身影上,待与那人的目光遥遥对上,一时间,只觉他那双修长凤眼里的笑意竟是灿然如花,但却给她一种莫名的透骨凉意。

这厮没午睡?

她方才说的话,他是否听到了?

正暗自思量,那招摇的红影已是慢腾腾的朝她这方向挪了过来,微风拂来,扬起他的青丝与衣袂,本是潇洒得紧,只奈何他步伐委实懒散无力,慵慵之意尽显,倒是增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浪荡,减了几许潇洒之感。

云倾月眉头皱了皱,心底漫出几许复杂,随即稍稍挪开目光朝百里褚言望来,则是见他正温润浅笑的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红影。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打量,百里褚言微微转眸朝她望来,待迎上她的目光,大抵是见她的神色略微复杂,他怔了怔,面上的浅笑也减了半分,朝她略微关心的缓问:“倾月怎么了?”

怎么了?

云倾月暗暗琢磨了这三字,心底也逐渐发沉。

还能怎么,自然是心有无奈,本是想清静清静,不料那浪荡子竟是又出来搀和了。

也不知她方才那番贬低他的话是否被他听到,若是当真听到了,凭他那睚眦必报之性,定是要与她费些唇舌之战。

一想到这儿,云倾月脸色也稍稍变了几许,却是未与百里褚言多言,仅是摇摇头,只道:“没怎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罢了。”

说完,再抬眸时,只见那招摇的红影已是站定在了面前,那双修长魅惑的凤眼正漫着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与百里褚言。

云倾月心底几不可察的一沉,委实觉得这种被人居高临下盯着的感觉不适,正想扶着百里褚言起身,哪知还未有动作,面前立定之人已是轻笑魅然的出声:“方才我倒是隐约听得你们在谈我呢。”

他意味深长的一句话,看似试探,然而那语调里的笃定之意却是格外的明显。

云倾月眉头稍稍一皱,仅是瞥他一眼,并未言话,片刻后,便闻坐在身侧的百里褚言嘶哑着嗓子缓道:“倾月对子瑞有些误会,我正在解释,不料你竟是出来了。”

云倾月怔了怔,委实没料到这百里褚言竟会如此坦然的答话。

只是,她对慕祁这浪荡子并非误会,而是打从心底的排斥,她也并非是以貌取人,以性子来定人,只奈何慕祁这厮委实太过戏弄她,无论是以前爬墙之事,还是他随手扔她入墙之事,亦或是随意对她调侃威胁之事,她对他的感觉都好不起来。

“哦?误会?”正这时,慕祁似是惊了一下,俊脸上也煞有介事的漫出几丝诧异,随即目光朝云倾月落来,问:“不知倾月姑娘对我有何误会,不妨说出来,在下亲自解释,倒是比闲王解释得好点。”

他言语历来不正经,这回的话依旧不正经,就凭那挑高的调子,都戏谑与调侃十足,如同摆足架势要看她笑话一般,令云倾月心底越发的沉了半分。

她默了片刻,才淡然迎上慕祁意味深长的目光,按捺心神的淡道:“误会已由褚言解释清楚了,世子爷无须再多虑。”

他轻笑一声,凝她几眼,随即目光朝百里褚言落来,装模作样的道:“多谢闲王了,如若不然,这倾月姑娘怕是要对我排斥得很,如此一来,我许是要费心心神来哄。”

云倾月心底再度一沉,眼眸也稍稍一眯。

正这时,百

里褚言温润而笑,略微无奈的摇摇头,缓道:“子瑞莫要再调侃倾月了。”说着,话锋稍稍一转:“不是在午睡吗,怎出来了?”

慕祁面上的笑容并无半分变化,那懒散的姿态依旧随意,连带嗓音也魅然风流,透着一股子的风尘韵味:“还未睡着,我便突然想起一事,是以就出来了。”

“子瑞想起何事了?”百里褚言继续问。

慕祁笑笑,并未立即回答,待伸手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这才朝百里褚言道:“今日入宫,还不曾去看望老太妃,呵,若是让她知晓我入宫了都不去看她,她下次定是要在我耳边数落了。”

百里褚言苍白的面上漫出几许笑意,缓道:“太妃祖母也是在意你罢了,你早些去看她也好。”说着,话锋稍稍一转,略微不赞成的道:“太妃祖母好歹也是你外祖母,日后在旁人面前,还是称她外祖母得好,你这太妃太妃的唤,她若是知晓了,定是心寒了。”

慕祁不以为意,懒散轻笑出声,只道:“闲王倒是放心,她倒是比有些女人好哄,随便几句贴心之话,便能让她欣悦。”说着,目光意味深长的朝云倾月落来,盯了几眼,又随口道了句:“只是这话又说回来,有些自诩傲然,骨子里自尊极强的女人,纵是长得好看,但也让人提不起怜惜亦或是好感来,呵。”

他后半句并未指名道姓,但云倾月却是知晓他在说她。

再见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面上流转,她心中的冷然更甚,怒意与复杂之意也层层交织,难以挥却。

只是此番,她却是将情绪压制得极好,面色也无太大变化,连带目光都甚是平静。

他目光静静的在她脸上扫视,似是未见她脸上出现他满意之色,他略微叹息的啧啧两声,修长凤眸里的兴味也散了几许,随即这才朝百里褚言望去,道了句告辞,便懒懒散散的拖着步子扬长而去。

眼见他大红招摇的身影消失在小径深处,一时间,秋风扬来,吹得树木摇曳,簌簌声此起彼伏,倒是幽谧了不少。

她静默片刻,才将目光收回,顺势转眸朝百里褚言一望,便见他目光正凝在不远,似是在微微跑神。

云倾月眸色微动,低低的道:“以前在龙乾时,倾月只闻世子爷风流名声,却是不知他竟会受太妃这般恩宠。”

百里褚言回过神来,转眸朝她微微一笑,道:“子瑞的母亲是老太妃的长女,乃凤澜长公主,老太妃对长公主历来宠爱,是以爱屋及乌,即便子瑞偶尔言行荒唐,老太妃也甚是喜爱包容。”

云倾月怔了怔,略微诧异的问:“世子爷的母亲竟是凤澜长公主?”

百里褚言笑笑,精致的眸子里溢着温润平和之色,道:“是啊!”

说着,嘶哑的嗓音稍稍一低,又道:“长公主虽与父皇同父异母,但父皇的母后早年病逝,他便一直由老太妃带大,是以父皇与长公主的兄妹情也极深。自长公主下嫁安钦侯,安钦侯府也长盛不衰,子瑞偶尔言行不当,风流之名广播,父皇虽不喜他名声,但却极喜他的聪明,是以此番老丞相辞官,父皇也有意提拔子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