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牢中狭窄的通道仅有几盏油灯摇曳,光影厚重朦胧,狭道两侧,则是一排排牢房,牢中关押之人皆衣衫褴褛,血肉模糊,发丝凌乱,面容乌黑,早已辨不清容貌,只是察觉有人经过,这些牢中之人皆拼命的手脚并用的爬至牢的木栏边,嘶哑凄厉的呼喊着救命。

牢中氛围凄凄,那些牢人的嗓音嘶哑凄厉不堪,云倾月心底也漫出了几许复杂与阴沉,脑海不由忆起以前她被关押在龙乾死牢的场景。

那时的她,最开始也是呼喊救命,只是,没人会听这些凄惨惨的呼喊,她嘶哑的声音未换得任何人同情,甚至还丢失了爹娘,丢失了翼王府的所有人。

而今,往事如烟过,此际再置身牢中这种氛围,她终归是明白了,这世上,没什么好人,更别想着祈求别人,没人会无私的善心大发,自己除了依靠自己,靠不了任何人。

一路往前,心境难免压抑,她的目光深沉无波,却是平寂得吓人。

只是,待终于在狭巷中最里面的那处牢房见得百里褚言时,任凭她心思如何平寂,此际也免不了心生震撼,连无波的目光都开始摇曳翻涌。

只见牢中一灯如豆,光影摇晃黯淡,死气沉沉,而那狭窄的牢中竟是安置了木架,那身影颀长的百里褚言正被

绑在木架上,早上还雪白的衣袍早已褴褛不堪,身上到处血肉模糊,刺眼骇人。

此际,他脑袋低垂,散乱的墨发掩盖住了他的脸,无声无息,犹如死了一般。

云倾月瞳孔当即一缩,立即吩咐太监们开牢门。

大抵是嗓音极致的冷沉威胁,倒是吓了太监们及跟来的牢头一跳,惹得牢头慌张的执起钥匙便打开了牢门。

云倾月目光复杂深沉,率先入内,待行至百里褚言面前,愣了许久,才开始轻轻的唤:“褚言?”

这话一出,百里褚言并无半分反应。

云倾月眸色再度沉了几许,忍不住伸手拨开他遮掩住他面容的散乱墨发,然而入眼的,却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透着几许凉然与凄凄,仿佛早已死了一般,毫无半分活人之气。

在场之人皆是一怔。

有太监朝牢头喝斥:“皇后娘娘仅是吩咐你们好生教训,却没让你们将闲王打死!谁给你们胆子这样对待闲王的?”

那牢头被太监一个巴掌打在地上,瑟缩跪好,忙道:“是太子殿下正午时吩咐的,说是,说是将闲王往死里打!”

那太监一惊,噎了一口气,不敢言话了。

云倾月冷眼朝那牢头扫了一眼,心底复杂起伏,冷意四起。

凤澜太子吗?

先前是将百里褚言弃在龙乾的河中

不顾,如今又开始差人将百里褚言往死里打,如此看来,那凤澜太子身份尊崇,却委实是个蠢辈,一旦百里褚言出事,凤澜太子怕要入赘到南翔国,这些,难道他未考量?

只是无论如何,既是那凤澜太子想让百里褚言死,她云倾月,怎能不煽风点火一回,也好助凤澜太子一臂之力,让他成功入赘南翔?

所有思绪,不过刹那,待回神,她迅速令太监们将百里褚言松绑并小心送回长幽殿。

彼时,百里褚言早无知觉,整个人陷入昏迷,即便在送他回去的途中那般颠簸,身上的鲜血滑地,他也不曾醒来。

回得长幽殿时,太监们刚将百里褚言在榻上安置好,御医便来了。

初见百里褚言,两名御医皆是脸色顿变,其中一人把了脉,眉头紧蹙,只是朝云倾月道:“闲王本是体弱,如今受了重伤,血流过多,怕是……”

御医后话未言出来,但在场之人却是皆知他的后话是何。

云倾月莫名的极为平静,目光仅是朝百里褚言扫了一眼,便朝御医们道:“你们尽力医治,想必御医大人们也知晓,闲王不日便要见南翔三公主了,没准真会成为南翔的驸马,如此,资质体大,闲王定不可在此时有个不测,倾月这话,大人们可懂?”

两位御医虽

从未见过云倾月,但也知晓一些南翔太子盛喜云倾月之事,更是知晓他们凤澜圣上竟是破例封她为郡主。

他们本以为此女不过是攀上了南翔太子这根高枝的谄媚滑腻之人,却不料此际听得云倾月言话,大气威仪,富贵逼人,甚至比国之公主还要显得冷静自持,倒也被其气质所震撼,竟是不敢反抗,当即恭敬的点头应了话。

云倾月眸中略微漫出半许满意,为防打扰,她极为干脆的领着殿中的闲杂之人出殿,在外等候。

折腾了这么久,待云倾月在长幽殿外那石桌旁坐定时,天色已是黄昏,光线极快就要黯淡下来。

她心底平静至极,纵然百里褚言如今正在鬼门关徘徊,她也莫名的笃定,百里褚言这次定能挺过去。

这十几年的风雨,他这个不受重伤的皇子都经历了过来,而今不过是被用刑,他自然撑得住。

再者,那百里褚言的心思亦如他那个人一样,清透飘渺,表面看似纯然无害,良善温润,实则却是心思飘渺,令人全然观之不透。

时辰渐逝,转眼,天色沉了下来。

长幽殿内,有宫奴小心翼翼进去点了宫灯,一时间,整个长幽殿亮如白昼。

云倾月淡然的在石桌上用了晚膳,不多时,待夜色正盛时,长幽殿的殿门终于被打

开,两名略微年老佝偻的御医极为疲惫的踏出了殿门。

“郡主,闲王若是今夜三更能醒来,这性命便算是保住了。只是,只是闲王身上太多重伤,腿骨也被伤及,这些怕是要落下病根了。”御医们恭敬道,嗓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僵硬与疲惫。

云倾月微怔,回神后便淡然点头,吩咐宫奴送御医,随即缓慢踏入了殿内。

灯火通明,光影微有摇曳,榻上,百里褚言身上正盖着锦被,双目紧闭,面容依旧惨白。

她立在榻边深眼凝了他许久,犹豫片刻,终归是伸手稍稍掀开了他身上的薄被。

他身上的衣袍早被褪尽,此际身上到处都是纱布,纵横交错,那些纱布虽未完全的掩住春意,但百里褚言此际这上身,委实是不那么好看。

她细细的对他审视,若说以前还略有羞涩的不敢观百里褚言身子,但此际心境变了,冷了狠了,是以观着百里褚言的身子都并无半分杂念。

观了上身,她觉不够,手上再度动作,一点一点的揭开了下面的被子,百里褚言瘦削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再度钻入她的眼瞳,她几乎是将他身上该瞧的,不该瞧的皆迅速扫了一眼,只是待将被褥揭至他的双腿,却是见双腿的纱布缠裹得极厚,且纱布上已有鲜血浸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