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纯属是巧合——许莘去中医院拿药,杜屹北程陪同,帮忙拎药拎包,跑前跑后。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杜屹北陪许莘去拦出租车,许莘急匆匆地过马路,被杜屹北一把拉回到身边去,揽住了告诫:“以后过马路,记得走在男人右边、身后,不要自己往前冲。”

许莘撇嘴:“没有男人之前都是这么冲的。”

杜屹北笑了:“现在不是有了?我知道不适应,初嘛,得找找感觉。”

许莘瞪杜屹北:“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平衡是吧?那我抓紧找别人谈个爱找找感觉,再来找谈。”

杜屹北乐呵呵的也不生气,只是牵住了许莘的手说:“我没不平衡,都说我是‘得了便宜’了……”

两人正在路边煞有介事地打情骂俏,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小北?”

杜屹北惊讶地扭头,看见来人的刹那身肌肉都收缩了一下:“大姑……”

许莘也惊讶地瞪大眼,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气质颇不错的中年妇女,心里激动地想:这就是传说中PASS掉管大哥的灭绝师太啊!终于一窥真颜啦!不过,灭绝师太看上去很慈祥嘛……正天马行空地感慨着,就听见杜泽琴问:“小北,这位是……”

杜屹北笑着介绍:“大姑,这是我女朋友,许莘,在出版社工作。”

信息交代比较完整,杜泽琴满意地点点头,看看许莘,再看看杜屹北,最后看见他们手里的药包,略微皱一下眉头:“怎么?生病了?”

“给她拿的。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所以有点发烧,”杜屹北解释,“不过已经差不多痊愈了,这是最后几副药。”

杜泽琴一脸领导干部的关怀,看着许i莘说:“年轻人得注意身体啊……是本地人吗?”

“不是的,阿姨,”许莘老老实实地答,“我家是外地的,我大学毕业后就留在这里工作了。”

“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杜泽琴继续关切。

许莘心想我又不给家当儿媳妇,我爸妈做什么工作关啥事?可碍着杜屹北在旁边,只能忍住了答:“我父亲自己经营一个小厂,我母亲刚从事业单位退休。”

杜泽琴“哦”了一声,微微一笑:“如今干什么都不容易啊!”

这话说得很艺术,表面上看来不仅没有看不起人,反倒很礼贤下士,至少杜屹北还是很感激他大姑没有给自己拆台的。可许莘和杜屹北的生活环境不一样:杜屹北从小就生活最喜爱香门第,念大学也在比较单纯的中医大学,即便工作了都是被别人求着看病的次数多、求别人的次数少。而许莘从小看惯了父亲在商场上的迎来送往,又在艺术学院这种小社会中见识了各式各样的人,所以她一眼就看出那个笑容的客气与那声感叹的疏离,甚至带一点人上人的优越感,便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结果没想到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杜屹北居然无意识地充当了消防队员的角色——只见他兴高采烈地顺着他大姑的话茬显摆:“许莘很能干的,她在少儿出版社,做了很多有名气的童。”

“出版社现在好像改制了吧,”杜泽琴略想想问,“好像改成企业身份了。”

许莘点点头,想听她再说什么。

果然她没让许莘失望:“企业就是不稳定,其实女孩子还是稳定一点比较好,像教师、公务员,都是很稳定的。出版社改制之后,少不了拿销量算收入,女孩子不会很累吗?”

杜屹北不知死活地插嘴:“要不是改制也赚不了那么多奖金啊!如果指望我赚钱,那家只能维持温饱……”

杜泽琴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小北要媳妇养?”

杜屹北乐了:“那有什么!我媳妇的钱就是我的钱!”

话题终于变得诡异起来。许莘觉得站在马路边上讨论这么多如此深入的问题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只好打断这两人的对话:“阿姨,我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杜泽琴点点头,杜屹北急忙跟杜泽琴道别,跟上了许莘的步伐,一边走一边乐:“看我大姑人不错吧?其实也没想得那么恐怖。”

“还不恐怖?”许莘暼杜屹北一眼,一甩手,“别跟着我,烦!”

杜屹北很委屈:“有什么好烦的?哎不能给我个好脸色吗,怎么每次见我都这么不热情?”

“想让我怎么热情?”许莘想想杜泽琴那张脸就没好脾气,“投怀送抱?还是黏着腻着喊Darling?”

“都行啊!”杜屹北咧嘴笑,伸出手把许莘圈在怀里,“要是不投怀送抱,那我主动抱?”

许莘被这种二皮脸精神彻底打败了,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撅着嘴。杜屹北看看许莘的表情,摸摸她的头笑一笑:“别生气了,我姑就那样,没亲和力,说话时给人的感觉不舒服,不过未必有恶意。”

许莘仔细想想,觉得杜屹北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杜泽琴就算再苛刻,暂时也影响不到她的存在。只是接下来就被后面那句话吓得魂飞魄散,因为杜屹北接着说了句:“我爸都觉得挺好的。”

“什么?”许莘瞪大眼,“爸?”

“对啊,”杜屹北点点头,“就是那天给看病的那个。”

“那是爸?”许莘尖叫一声,紧接着在杜屹北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抡起拳头捶在杜屹北胸前,“居然在我灰头土脸的时候带我去见爸?杜屹北疯了吧?”

杜屹北抱头躲,费劲地解释:“那样不是真实吗?”

“真实个头!”许莘在杜屹北身上狂拍,“害死我了!脑子进水!心理阴暗啊杜屹北!”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大病未愈的人来说,许莘的体力算是不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