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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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顾小影觉得生活是出悲剧,那么对许莘来说应该是悲喜交加——周末的早晨,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许莘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杜屹北”三个字,心想:难道对自己而言,在大好春光的照耀下,会是桃花朵朵开?
犹豫了一会,直到手机铃声响完了第一遍,又开始响第二遍,许莘才接起来,努力和颜悦色道:“杜医生,早。”
“早,”杜屹北带着笑音,“今天有空吗?”
许莘想买卖不成仁义在,自己犯不着得罪杜屹北,便老老实实答:“有。”
“那打算干什么?”
“宅。”许莘一句话一个字,惜字如金。
杜屹北笑了:“开窗,我在楼下。”
许莘大惊,推开窗往下看,真的看见杜屹北站在她家楼下!
然后听见手机听筒里杜屹北的声音:“我给外甥女配的药,下楼拿上去吧。”
“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许莘半天没回过神来,还趴在窗口对着手机问。
“江岳阳说的,”杜屹北远远地抬手晃晃手里的药包,“还要不要了?果果不咳嗽了?”
说到果果,许莘不仅心软,而且瞬间觉得杜屹北真是个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男人!所以也没怎么多想,转身就准备下楼。只是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豁出去——反正都不打算跟人家好了,打扮那么周到也没用,反倒是让人家在楼下等太久会比较不礼貌,那换不换正式外套也无所谓了。
一旦想明白了,许莘的动作就很快,于是杜屹北没等多久就见一个穿着碎花睡衣的女孩子从楼上跑下来,跑到他跟前的时候还略微有点喘。杜屹北低头,看她穿着米老鼠拖鞋,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他一笑,颊上的两个酒窝露出来,许莘一下子就看呆了——周末早晨的阳光里,整个小区似乎还很安静,许莘有点恍惚地想:难道自己真要把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再扔出去吗?
杜屹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别人眼里一块热气腾腾的大馅饼,只是笑着说:“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像我们院里的小护士了。”
许莘咽咽口水,恢复一点清醒,转移话题:“小护士……都很年轻吧,那咱没法比。”
杜屹北居然点点头,很为难地琢磨:“可是跟护士长也没法比,她都四十了。”
许莘翻翻白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和他讨论这么没有意义的问题,干脆接过中药包道:“谢谢,改天叫上江老师,一起吃饭表示感谢。”
听到这种斩钉截铁的逐客令,杜屹北无奈地叹气:“这不公平,许莘。如果说觉得我性格不好或者有什么人品上的硬伤,那我认了。可是就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淘汰我,那我也太冤了。”
“杜医生,其实我真的很纳闷,说怎么会看上我呢?”许莘是说心里话,眼神真诚,“我这人吧,其实没什么特点,工作一般,长得不漂亮,不是本地人,年纪偏大点,家务活也不是很精通……可能有限的优点就是待人比较诚恳,工作还算勤勉,可这也不算什么啊。”
“我看上当然是因为我欣赏,”杜屹北并不掩饰,“我从来不觉得漂亮有多么重要,我们医院很多小护士都挺漂亮的,要说起来还都是学医的,按的理论就更该有共同语言才对。但实际上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找女朋友也强调眼缘的。我欣赏的气质、的思想、在细节处所表现出来的一些良好的品质,而且,我觉得挺漂亮的。”
能被这么优质的小伙子夸奖,许莘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圆满了。可是她的理智仍然在顽强地坚守阵地:“杜医生,听我说,我这人其实品质一般——比如说我忍让到一定程度肯定会揭竿而起的,所以我脾气也不是很好。毕竟我从小也是被爸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所以我不愿意去大宅门里委屈自己,能理解吗?”
“大宅门?”杜屹北纳闷地看着许莘,“说我家是大宅门?怎么会呢,我们就是很普通的人家啊!”
“普通?”许莘笑了,“连我这个平日里只看童话的人都知道姥姥写的养生类籍在国卖得有多火!而爷爷是拿国务院津贴的老专家,在省里俨然是一宝。至于家大大小小的官员……杜医生,应该找个家境更好的姑娘才算门当户对!”
杜屹北显然没想到简单的寒暄居然能深入到这个程度,他看看四周,虽是五月,但这天的风有点大,许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站在他面前,眼神亮亮的,表情很认真,两只胳膊不自觉地环抱住自己。杜屹北叹口气,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伸手准备给许莘披上。许莘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带着明显的抗拒。杜屹北愣一下,抬头看看许莘有些迷茫的眼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果断地把衣服往许莘身后一披。许莘使劲往后躲,杜屹北把衣服往前一拽,结果惯性作用下,许莘一头撞进杜屹北怀里去!
许莘彻底石化了……
结果,那天许莘压根不知道杜屹北是什么时候走的,她甚至不记得他究竟把自己捂在他怀里多久。反正当时她身的血管已经快爆裂了,也觉不出冷来。她只隐约记得杜屹北说了句:“送药去吧,改天再给打电话。”
那就是说,这事儿还没完了?
早晨的春风里,许莘木然地低头看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再抬头看看杜屹北离开的方向,她到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想:这次,究竟是自己真的撞了大运,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所以说这一年的五月真是个充满转折的时节——这个月,管县长第一次认识到生孩子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小杜大夫开始穷追猛打,用短信、电话等形式摆明了自己不抛弃、不放弃的坚定立场;就连负心人孟旭都良心发现地想要找回做父亲的感觉……然而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岳阳。
因为,这次,他真的、真的动心了。
那个让他动心的人,是段斐。
其实只要往前倒数三个月,江岳阳仍然觉得自己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倒不是说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不好,而是可供挑选的余地那么大,自己为什么要给人家做“后爸”?讲职业、样貌、学历、性格、收入、家境……自己哪点也不差,至于去帮别人养孩子吗?
可是遇见了才会知道:往往,爱上的,不是一个离婚后带着孩子的女人,而仅仅是“这一个女人”——这一个,而不是别的;别的再好,也不是这一个。
周五下午,江岳阳去理工大学办事,临近傍晚时才从行政楼出来,远远地就看见段斐推着一辆自行车,车后座上驮着两袋子大米。江岳阳想要打招呼的时候她已经摇摇晃晃地骑上车子往北面的教工宿舍区拐过去,江岳阳顿一下,还是发动了自己新买的“福克斯”追上去。
从行政楼到教工宿舍区不算远,可惜有的路太窄,段斐骑着自行车能穿过去,江岳阳却要开车绕圈才能跟上。结果四个轮子的还是比两个轮子的晚一步到宿舍楼门口,江岳阳车还没停好,段斐已经拎着两包大米上了楼。
江岳阳在后面看得瞠目结舌:每包二十斤重的大米,段斐左手一包,右手一包,一鼓作气地往楼上走。江岳阳好不容易找到不妨碍行人走路的位置停下车,锁好,快步追上楼去,结果直到上了四楼才看见暂时放下大米袋子在休息的段斐。
江岳阳抬头喊一声:“段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