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的望着她,目光卷了复杂与哀伤,极为浓烈,隐隐有些刺痛人的眼。

牢中气氛寂寂,灯火摇曳,昏沉的光影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月儿如今,当真不喜我了?几年的相恋,而今不过短短几月,便什么都不存了?”许久,他才低低的问。

云倾月眉头微皱,略微坦然的直视他的目光,点了头。

他目光一颤,随即挪开了眼,默了片刻,勾唇笑了,“我不信。”

云倾月脸色再度一沉,正要出声,他又道:“几年相恋,岂会是说望便望。再者,我从未真正有意害过你翼王府,是以不曾真正与月儿有仇,如今翼老王爷都是中意我的,月儿怎能不喜欢我了!”

说着,他目光落回了她的脸,笑道:“月儿定还在生气吧?因为生气,是以不愿与我回到当初?没关系的,只要你我回得龙乾,我们可以如以前那般相处,便是重新相恋,你还是会喜欢我的。”

云倾月目光深沉复杂,心底也起伏不定。

她与太子瑾之间的关系,如今的确是矛盾了。本以为与太子瑾的血仇不共戴天,本一直以为太子瑾害了她翼王府,但他却又独独救了翼王府的人。

恩威并重,总的来说,太子瑾对翼王府算是善待,至少救了翼王府之人的性命,只是她与他之间的感觉与关系,早已变味,纵是如今误会解除,但中间错过的那段时间太过,那段经历过的伤害已是太深太深。

如此,本是破碎的心,还能恢复如初?历来冷静的太子瑾,何时也这般的自欺欺人了?

她默了片刻,才将目光挪开,低沉道:“有些话多说无益,你我之间是否会得到过去,想必你自是清楚。”说着,再度绕回了话题,“说吧,翼王府的人在哪儿?只要你告知我具体位置,我定救你出牢。”

他深眼凝她,仍是不言。

云倾月耐性耗尽,当即伸手拎住了他衣襟,“你说还是不说?”

他眸中有过刹那的微滞,随即便哀伤的笑了,“月儿从不曾对我这般。这些日子你流落在外,定是受苦了,你瞧,你手劲儿都比以前大了。”

“翼王府的人在哪儿?”她捏紧了他的衣襟,继续逼问。

他浑然不反抗,任由她将他的衣襟越捉越紧,待见云倾月面上的冷沉威胁之色越来越甚时,他仅是悠远道:“你若答应与我一道出城回龙乾,我便告诉你。”

他仍是这话,态度也极其坚决。

云倾月当即恼怒,“你威胁我?南宫瑾,你如今不过是阶下囚,你当真想死在这里?”

他深眼望她,静静的望着,最后仅是道:“不会。我若死了,谁都不会找到翼王府的人。你不会让我死在这儿,百里褚言,更不会!”

云倾月气得浑身发抖,以前倒是不觉这南宫瑾竟也有这般执拗难缠之时。

她冷眼望他,面上浮出冷冽之色,他却

是将目光缓缓挪开,略微悠远缓慢的道:“我所求的,对倾月来说不过是顺势而为。你不也是要回龙乾?与我一道回去,有何不妥?”

他侧面对她,她无法全然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只是他那悠远的嗓音似是积了复杂黯然甚至是半许祈求,但却依旧无法令云倾月消火,反而是越来越气。

南宫瑾疯了,或者说是执拗得疯了。

他竟敢拿他的性命来威胁,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如今甘愿在这地牢里呆着,难道那龙乾的天下,他不要了么?就连身家性命,他也不在意了?

她极冷的望他,沉默了许久,起伏冷沉的心才逐渐平寂下来。

“让我答应你也未尝不可。”她低沉沉的道。

他缓缓转眸望她,目光里存着半许摇曳与小心翼翼般的喜意。

云倾月挪开目光,继续道:“只是我要如何信你?若是我与你一道回了龙乾,你对我不利,或是不告诉我翼王府的人在哪里,该如何?”

他微微一叹,眸中再度溢了黯然之色,“月儿果然是防备我的。自翼王府之人入狱,你我再见,你便处处抵触我,防着我了。”

说着,自嘲一声,“你若不信我,我尽可发誓。我南宫瑾对你云倾月,历来真心,纵是这次我亲入凤澜,也都是为了寻你。月儿,你该信我的。”

云倾月冷沉道:“自翼王府破灭,倾月便再也不信旁人了。再者,论起誓言来,毒药倒是显得更为管用,更容易让人遵守约定。”

他目光微微一滞。

云倾月眸色微冷,从袖中掏出了一只瓷瓶,倒出了一枚褐色丹药递至他面前,“此毒五日发作一次,我会时常给你一些缓解之药,只要你带我找到翼王府的人,让我见到他们皆安好,我定会将解药给你。”

说完,见他不接,她嗓音沉了半许,“你口口声声让倾月信你,却是连这枚丹药都不敢吃。南宫瑾,我云倾月也非小人,我在此也发誓,只要你带我找到翼王府的人,让我见到他们安好,我定给你解药,我若不给,到时候定天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