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诗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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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伊诗之死 天下花叶正盛,一株高处独艳。元宇走过了生命的界点看见了江洋。一切生如夏花的女子,这一位在云霄的最高层等着自己。 云霄大厦的四十七,四十八层用于办公,下面就是云霄酒店,北都第一家超五星级酒店。办公人员走单独的门,有单独的电梯,不必穿越酒店,因此元宇没见识酒店内部的样子。大厦还连接着一栋副楼,十几层左右,层高比主楼差的多,大概是酒店的后勤保障部,似乎还有个酒吧。 酒店周边都是新开发地段,有大型体育场,商场,国际会议中心,娱乐场,十分开阔,因此云霄大厦远望过去卓然而独立。 她的办公室豪华气派,宽敞明亮,现代感十足,有独立卫生间,卧室,该有的电子设备都齐全。落地大窗,如黑水晶般的地面,玉石一样的办公桌,能温润处都嵌了玉,能耀目处都镀了金,晶莹剔透,流光溢彩,仅窥此一貌,她背后所拥有的便超乎元宇的一切想象。 即便是她说话,也像隔着水晶罩展示的一件绚丽的艺术珍品,不必闻其声,即可懂其尊贵。因这种不可碰触与不可抵御性,元宇的意识竟有些停滞,心好像也失去了温度。他穿越界点见到她,她隔着大办公桌远远的对自己介绍公司的情况,都是不错的,或许元宇穿过界点首要的就是重新认知克制与冷静的心态,旧环境下的诸多态度不适于新环境。直到她介绍完,她向元宇丢过来一个顽皮的揶揄的笑,亲切的走出办公桌坐到元宇身边,元宇才感觉水晶罩破碎了,自己找回了心的温度。这点东西竟然震慑了自己,刚才的一刻简直简直匪夷所思! 她问喝什么,元宇说水,她沏了两杯咖啡,拿了一瓶水。元宇的手竟然有些发抖,她看出来了,疑惑的问怎么了。元宇脸红了,说:“我好久没见过大场面了,有点慌,心里忐忑。” “什么大场面?我刚才没关窗帘,装装样子。”她以为他开玩笑,但他确实脸红了,特别拘谨,反应木讷。她说:“要不我们去下面的公园坐坐,那里更安静,空气能好点。” 元宇立刻反对说:“不行。你接待一个小员工就够异常了,还出去跟他溜达,影响不好!” “谁说你是小员工了?我难道要看下面人的脸色行事?”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要增加不必要的困扰。” “我不希望你感到拘束----公司你很快会适应的” “你的咖啡机真漂亮” “我没特意装点这个办公室,基本都是现成的,大概我哥以为这样才符合酒店的气势-----其实我更喜欢一个人默默的那种工作,像是自由创作,搞研究,或者是为老人和孩子那种弱势群体工作,没那么多交际方面的弯弯绕绕-----我也只有坐享其成的本事了-----” 她希望元宇喝咖啡,元宇便喝了咖啡。说:“已经很了不起了,至少公司的福利待遇特别好。” 云霄公司分餐饮和酒类供销代理两大部门,讨论到元宇的岗位问题,江洋显然经过了一番思考。她希望元宇直接坐上供应部门总经理助理的位子,也许这是她认为的可以靠近她的比较合理的位置,既不伤了元宇的锐气,同时可以停留在那个位置上观望以后的变化。这份心意元宇心领了,某种程度上她是同情元宇当前的情况。这种职位可实可虚,亦重亦轻,工资高,面子足,元宇没有经验,取其轻者,便也清闲,方便照顾孩子。她肯定想到了。 “谢谢!”元宇说:“我知道你有几家小门店,辐射一定区域的市场供需,你给我安排一家吧,我先熟悉一下,跑跑市场。” 江洋如是说:“那几家门店并不是公司预计的盈利点,只是各个供应分部的一个门面,称不上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形象的说只是一个广告牌,它背后覆盖的一个区域内酒类商家的供需才是实质。而且,每个分部也只是面对一些零散的商户业务,属于市场部,大型或连锁型商户都有固定的商业合同,属于商超部------不然我让你管理商超部吧,市场部太琐碎,很耗时间和精力------我不想把你的订的过低,我希望你能更快的融入这里。” 元宇说:“老板!按部就班吧!按规矩来,急于求成不好---” 江洋说道:“干嘛叫我老板?这种感觉不好----我先想想-----元宇,我带你去酒店转转怎样?要是你喜欢下面的环境,我给你安排一下,离我还近。” “我哪都不去,就去市场部的一个分部,有店面的那种。” 她的秘敲门进来了,江洋立刻板起脸,有一点反感的说:“琳达!谁让你进来了?不是说了别安排其它事来打扰我吗?” 琳达是个相当俊俏的秘,小巧玲珑,不乏干练的劲头。这都是元宇刚进门时的初步印象,此刻根本没看她,只闷着头。他不想凡
事都表现的那么好奇。琳达笑道:“江总!我哪里敢安排什么事!您见这位元先生,在里面好半天一点动静没有,我不得进来看看吗?” 江洋微笑道:“谢谢你关心了!我要一定闹出什么动静来吗?” 琳达正式说:“中午有个应酬,您不去,我只好和贺经理代表您去,如果一会儿您有事,看不见我,就叫苗苗和陈香,我跟他们交代了。” “什么应酬非去不可?” “流通界有几位后起之秀来北都开会,下榻在咱们酒店,想要见见你,顺便能协商一下合作的事----” 江洋笑道:“我知道那几个小同志,什么流通界开会合作,美其名曰,和我一样,北方话说是二道贩子。都是来玩的,捕风捉影的本事都不小,对我好奇。我肯定不能见他们” “是啊!所以我要去搪塞一下” 江洋起身夹住琳达的小脸蛋,说道:“还是我的小可爱最好,除了英名俗气了一点,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凡---要不咱改个名字吧?” 琳达说:“名字挺好,整天和酒鬼们打交道,这个名字简单顺嘴,省得他们胡乱叫” “好吧!一会儿要是有哪位‘后起之秀’看上了我们的小琳达,你就依了吧!那帮家伙的背景可都不赖” 琳达退了一步说:“我可高攀不起----江总有事就吩咐陈香她们” 江洋道:“行!你放心去吧!看不见你我一天啥事没有----” 元宇管理的分部有六名员工,两名年轻的女销售孙妙妙和唐樱,业务主管邢影,两名业务兼送货的男青年小高和小吴,财务梅洁。财务不经常在,因为还要负责其它分部,与总部对接账目,来回跑。这样的配置已经是六个分部中最大的一个。 元宇揣摩,江洋大张旗鼓的在办公室与自己约谈了一个上午,闭门不许任何人打扰,肯定会引起一点波动,现在远离公司总部,奔着循序渐进的目的其实是个好的选择。 自我介绍的时候,业务主管邢影很是配合,一看就精于世故;唐樱神色有点微妙;小高和小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是说谁来都是一样的干活;财务梅洁不动声色,她属于独立的工作体系,干好自己那套活万事大吉。元宇介绍完,简单说了一下要求,邢影说了一句“希望我能配合好元经理的工作。” 总体上元宇感觉不错,波澜不惊,站在最外侧的身材和姿色都上佳的孙妙妙给了自己最好的第一印象。 元宇花了一天时间研究了开业以来的销售和财务状况,分析了品项数和对应的销售金额及数目,大致推算了一下周边的市场需求。因为是开业第二年,有了可对比性,所以接下来的目标相对好确立。 几天下来,元宇感觉一切都不尽如意。小高和小吴有点散漫,业务上的事毫无建树,全靠邢影支撑。他们的工作态度还不错,但仅限于接送货物,对市场拓展没有什么促进作用。红酒洋酒的消费群体相对狭小,邢影倒是很尽本分,可是缺乏与自己交流和与市场对接的活力和想象力。最让元宇失望的是第一印象最好的孙妙妙,工作懈怠,服务态度差,元宇交代事情很不情愿,执行情况差强人意,甚至出现了推托或者不执行的状况。元宇已经几次提出警告,却不见成效,远不如唐樱机灵。但是机灵的又有些过头,有偷奸耍滑之嫌。元宇不禁思讨自己管理上的方式方法,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有没有管理能力,这是个大问题,一味的强压解决不了。在自己还没有提高业务熟悉度之前,他暂时隐忍了下来。 邵华的孩子叫伊诗,非常美丽的名字,非常可爱的女孩。平时她见到元宇总是怯怯的看一眼,然后躲躲闪闪。因为有不好治愈的慢性病,她见人就惧怕。伊诗的病好像突然恶化住了医院,邵华暂时没办法照顾无衣。元宇立刻跟直属领导请了假,带无衣去医院看望伊诗。 走廊里白花花的灯光像是刺醒了慵倦的死神,摄夺了邵华的灵魂,使之无法哭泣,伤心,绝望,只有空空的躯壳,什么都做不了。伊诗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隔着冷漠的玻璃看,从前有多可爱,此刻有多可怜。她是因败血症引发多器官衰竭,医生虽然说的轻巧,元宇却明白邵华面对的是什么。不只是每天高昂的医药费让她束手无策,还要亲眼目睹她的宝贝一点一点的无可挽回的失去生命体征。 第二天元宇跟随邢影转了半天覆盖区域下的商户,不是他想逛,而是约好了中午才能见江洋,元宇只好等待。店里一刻也待不下去,走了几家小酒吧,ktv以及餐厅,供需关系既不稳定,需求量也不是很大。邢影跟元宇介绍的很详尽,见到顾主便摆出一副低三下气的柔媚姿态,嗲声嗲气,探试着软磨硬泡的推销策略虚假的可以,哪方面都够不到,还容易使双方的合作诚意虚脱。回来的路上元宇心里不爽快,开车的时候瞄了一眼对着后视镜捋眉毛的她说:“邢影,从某些
方面看我们的客户像是上帝,但从某方面说他们什么都不是,记住,我们都在同一等台阶上,对待他们的态度适中就好,礼仪与服务做到位后不必一味的迁就------即便上帝看了太多谄媚的笑也会麻木。” 邢影一愣,感觉这句训斥的话有待商榷,想要耍个小性情来狡辩,但看元宇的脸阴沉的可怕,转而一笑说:“知道了!元大经理。” 公司的箱货两用轿车在车流里缓慢蠕动,大中午也有这么多车,简直是见鬼了-----不知道他们大热天开出来干嘛-----汽车尾气和噪音就像此刻的情绪,根本不应该在这个世界的任一时段和角落出现----这么新的汽车,只跑了两万多公里,就因为操作不当和保养不善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哪里都响----不是自己的东西就是不知道爱护。 到了云霄的四十八层,在女神的办公室门口被琳达拦住了,她好像根本不认识元宇似得,说,先生请您先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她虽然说了,但被其它同事突来的问题绊住,迟迟不能进去。元宇耐着性子等,毕竟来借钱不能太理直气壮。 女神毕竟是女神,看见元宇进来立刻光彩照人,说道:“刚才我跟琳达交待了,以后你来我办公室随时可以进来,无论我在不在,任何人不得干涉----嘻----我一天天的瞎忙,本来是要看你去的,也不知咋忙乱套了----你还适应哪的环境吗?” “你不必去看我,有事叫我就行。”元宇快速说。 “为什么?”她拿了两瓶洛子牌冰川水,递给他。元宇拧开递还给她一瓶,自己那瓶一口喝了个干净。 “我今天来有点为难的事跟你说---”不等江洋问,元宇继续说:“无衣寄托班的女老板叫邵华,三十多岁,平时特别照顾无衣,我没少麻烦她。她有个女儿叫伊诗,只比无衣大几个月,特别可爱!伊诗好像患有一种先天免疫力低下的疾病,本来细心条理也没什么,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恶化成败血症,引发多器官功能衰竭,现在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基本上很难挽回-----” 江洋听的很仔细,因此专注,盯着元宇的眼睛片刻不离,表情里似乎自然有审视对方言语真伪性的意味。即便她不会有,元宇心底还是虚。但是刚说完情况,借钱的话还没出口,她就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金光闪闪的刺眼睛,递给元宇说:“你拿着,帮帮她!这张卡的密码是我去你家那天的年月日,你还记得吗?一会我发给你。” 元宇有点无所适从,一上午别别扭扭的牢怨气被一张金卡的威力一股脑赶跑了,不知该不该接?咋接?接了以后属于什么性质? 算了,假惺惺的僵持没什么意义,毕竟来的目的就是于此。说:“洋子,谢谢你相信我,我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如果用了太多我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上-----” “为什么一定要还?你不要这么客气好吗?我不想和你产生距离感。”她闪烁着眼睛。“算我帮帮那对可怜的母子不行吗?我虽然没有做大慈善的能力,帮帮身边的人总还可以吧!” “那不行,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我不能无偿帮助吗?好了,你觉得怎样合适都行,反正你在我身边也跑不了了----我衷心的支持你,希望你的善心能给那个小女孩带来好运------” “密码是哪天?是带你逛垃圾堆哪天?我不记得日子” “我去过你家很多次吗?不是就那一次----哦!后来我又去过” “一次我也记不住具体日期” “嗨!我可怜的青春啊!----我编辑发你手机上-----” 邵华的形容极为憔悴,眼里布满了血丝,头发凌乱,目光呆滞。元宇等了很久,终于获得许可进入重症监护病房探视伊诗。她还是昏迷不醒,若没有那些连接在她身体上的各个管线,只会以为她在安静的沉睡。无衣先看了看那些仪器,看看伊诗,终于不敢靠近,好像知道那些连接着身体的管线正在一点一点夺取自己小伙伴的生命的活力。无衣紧紧抓着元宇的手,贴着元宇身体的一侧,神色渐渐惶恐起来。元宇怕她想到与地狱之门里相关联的东西出来,因此不等护士催促,就出来了。她让无衣陪着邵华,自己去询问主治医师。 中年男医生先不谈病情,问元宇:“你是孩子的什么人?”元宇回答:“我是她的叔叔。”他抬一下眼皮说:“你们家属最好不要这样,不能总是让孩子的母亲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情况。虽然我不了解你们的家庭状况,不过即使工作再忙,也不能对自己的亲姐姐不闻不问。她现在最需要的不只是经济上的协助,心里上的安慰更为重要,再这样下去几天,孩子非但救不了,母亲也会被拖垮的。” 元宇心下愧疚,说:“对不起!大夫!是我疏忽了。我会慢慢解决这些困难,可是你要先告诉我孩子目前是什
么情况。” 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严重,你们要做好最坏的心里打算-------” 医生说:“孩子现在就是靠这些仪器和专用药物维持着生命体征,我们经过了几轮会诊,也很难控制继续恶化的趋势,大体来说,不容乐观----她现在只能待在i房,你和孩子的妈妈商量商量医疗费的事,想想办法吧----这个费用我们已经尽量控制到最低限度了。” 元宇说:“医药费刚才我已经解决了,大夫,您不用担心费用问题,全力救救这个孩子吧!毕竟她太小了-----” 此刻元宇才知道,邵华已经在医院里没日没夜守了五天,从开始伊诗挥着小手劝她不要担心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她也从一个坚韧伟大的母亲变成了一具被榨干的空空躯壳。 元宇点了三份餐,他们坐在走廊里简单的吃了。她终于开口说:“谢谢你元宇,借你的钱我一定想办法还上。”元宇说:“现在不说这个了,邵姐,今天晚上我替你照顾伊诗,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她对着空气念叨:“我本来以为一个人是可以的,苦一点,累一点,把孩子养大,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我以为每个人都一样,只要坚强了,什么事都能挺过去----什么事都能忍过去-----什么事都能混过去---孩子他爸无缘无故抛下我们,我女儿也要抛下我了吗?我能怎么样?能怎样呢?过不过去能怎样呢?----我永远陪着她就好了-----”她没有流泪,握着无衣的手,像圣徒无法预见神明播撒圣行一样,无奈却无从启示。 元宇不知如何劝解,她在人生的边缘颓落,摇摇欲坠,语无伦次,什么是拉她回来的那种力量呢?或者说重生只能是一种心灵的力量吗?只好说:“邵姐!一切还没有结束,生活还要继续,你不能放弃。” 坐在伊诗身边,夜晚竟格外的漫长。静点一滴一滴注入伊诗的体内,延续着她的生命。元宇不时看一眼,盯着何时换药,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做的事。对于伊诗的悲悯竟不能抵挡困意,有几次要睡着了,只好站起来走走。在部队听说过,一个强壮的士兵因为简单的伤口感染引发败血症死了,那时候无法深刻去理解,此刻居然也没有深刻的体会。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男欢女爱的事想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有点焦头烂额,白天上班,晚上接替邵华照看伊诗。伊诗有几次短暂的醒来,也不是元宇想象的痛不欲生。护士说:“她已经失去了感受痛苦的能力。” 看护本身并不累,意义也非凡,但无法入睡的夜消磨了人的意志,这样的消磨特别空泛,因没有压迫感而觉得虚空,看来自己对于伊诗的悲悯只停留在表面意义上,只是一种道德感的惯性思维。元宇很担心邵华的心里状态,她陪伴无衣的每个夜晚都要时刻惦记伊诗的状况,看寄托班里冷冷的桌椅,伊诗的衣物,泪水浸湿的睡梦与惊醒后凄悲的夜幕。她不能安心。但她需要缓解,需要转移目光,而这段离开伊诗的悲伤的空白里,无衣显然是最好的慰藉。 佳萤和崔灿相继打过电话,想见见他,了解一下他最近的情况,都被元宇含混的推拒了。 元宇心情不佳,白天补觉,精神头不是很足。邢影乖巧,知道看脸色,其它人也中规中矩,唯独那个漂亮的孙妙妙依然我行我素,消极怠慢。一日她与顾客发生争执,态度蛮横拒不道歉,元宇忍了,过一阵安排她搞卫生,她直接说:“也不脏啊!天天擦个啥劲?”元宇立刻说道:“孙妙妙,你被解雇了,去梅姐哪办理一下手续吧!” 漂亮的孙小姐杏眼睁圆,说:“什么?你说解雇就解雇?是不是早看我不顺眼了?我是签了劳动合同的,凭什么说解雇就解雇?” 元宇说:“我已经几次向你提出警告,你拒不悔改,即然不愿意服从工作安排,公司留你何用?哪里合你心意去哪里吧!” 孙小姐怒气盛了,吼道:“你眼睛瞎了?那个老东西色眯眯的看着我,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的故意整事,哪是诚心来买酒的。我刚才算是客气的了,你不维护我就算了,竟然还要开除我。你懂不懂怎样当一个领导?别以为攀个关系上位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的激烈反应出乎元宇的预料,不过,她也封死了留下来的一切可能。元宇说:“即便顾客有错你也没有拿出一个正确的处理方式,而且解雇你的原因是你日常表现累积的结果,不是一时冲动。好了!我不想跟你解释更多,你可以去总公司或劳动仲裁部门投诉我,不过我心意已决,在云霄公司任何部门想要留你我都不会同意。” 孙小姐怒目而视,咬牙道:“别把事情做的那么决,你还没那本事兜着。别以为本小姐是好欺负的。” 元宇直盯着冷冷的说:“我只知道你不适合这份工作,请你离开!” 她转身出了办公室,到了前厅,见小高和小吴回来,屋里面还有两位顾客,
好像具备了撒泼的基本条件。忽然坐在椅子上大声叫嚷:“什么他妈傻逼经理,外人欺负不了欺负自己人,看着一副人模狗样,其实狗屁不是。靠着关系弄个小破主管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似的。” 两位顾客一惊,闪到了柜台一边看热闹,没有离开的意思。唐樱赶忙上前问:“怎么了?这是-------” 孙小姐白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装什么装,明知故问是不是?这下你得意了吧!哼!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你肚子里那点馊水我还不知道?巴不得我早点走呢,是不?” 唐樱讨个一脸没趣,却也并不狡辩,如无其事一样走到柜台后面问两个顾客选什么酒。邢影也进来了,见到这样的情形已然明白,但是不好再去上前劝阻。 元宇怒不可遏,等着唐樱送走两位顾客,压抑着怒火冷对几个员工说:“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不要围在这浪费工作时间。”大家乖乖的回到后厅。唐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躲到柜台的角落,然后靠近门边,看元宇脸色更沉,干脆也溜到后厅。 元宇一步步走近,说:“请你离开这里!”如果说请滚出去,可能更痛快一些,可是毕竟太粗鲁,有语言攻击的意思,还是克制了自己。 孙小姐先时有了一些惧色,大概想光天化日下不能把她怎样,瞄了一眼,说:“你让我走我就走,想得美!哪那么容易?” 元宇问:“你要怎样?”说出这句话元宇便感到后悔,震慑作用被这句话缓解了,给了她迂回的余地。 果然,她讨夺道:“怎样?向我赔礼道歉,求我留下来。当然,我也不会再留下来了。不过我要公司按合同赔付我所有的损失,还有精神损害费,侵犯名誉费,还有------还有侮辱费。” 元宇说:“你在这里什么也得不到。” 孙小姐恨恨的说:“得不到?你看我能不能得到!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今天我就耗在这里不走了,来一个我撵一个,我看你怎么做生意。”她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缠斗到底的架势。 元宇不明白,一个挺漂亮的姑娘,不说话时看着也挺端庄,肚子里怎么没有一点娟秀。若是历经磨砺失了少女的真纯也就罢了,可是她还很年轻。她的胸部微微起伏着,一脸刁蛮,斜眼看着元宇,元宇即刻产生了一股上去□□她的邪恶而痛快的冲动,仿佛这冲动可以洗涮自己身体里郁结,同时可以扫荡她身体里的愚鲁一样。 元宇上前想拉她起来,送她出去。刚伸手,她便抓住元宇的手向胸部上靠。元宇反应很快,及时缩回了手。但是漂亮的孙小姐没有松手,借机被带起身,故意坐在了地上。大叫道:“哎呀!还有没有王法了,都出来看看,堂堂的经理,说不出道理就开始动手打人了。都出来看看,看看你们的傻逼领导是怎么欺负一个女人的。” 元宇意识到了泼妇比恶徒还难对付,辱骂使他愤怒,胡搅蛮缠又让他束手无策,但他不能退步。还好邢影及时跑出来,她连搀带扶,连哄带骗的把孙小姐弄了出去。 过了一阵,邢影回来看元宇呆呆的杵着,脸上露出了揶揄的笑意。元宇说:“笑什么?我怎么会想到她是那个样子。” 邢影笑意不减,说:“不好对付吧!” 元宇杵着不动,说:“是不好对付----我刚才没骂人吧?她怎么说话那么难听?女人犯起浑来真了不得。” 邢影说:“你应该事先给她一个心理准备,先找她谈谈,也许这样效果会好很多----不过,有的人就是蛮不讲理,咋说都没用。” 然后又正色说:“如果她去劳动局告我们,她的合同未到期,我们很可能会赔偿,这样会惊动上面的领导。”显然她并不担心这一层面。继续说:“主要是,听说她男朋友一直是个不务正业的混混,我担心他们来这里闹事,或者---或者伺机报复----为难你。” 元宇淡然笑笑,说:“相对而言,我更喜欢恶人,不喜欢泼妇!” 伊诗安静的离开了人世,就在元宇与员工争执的那个时间段。她的母亲一瞬间失去了正常的思维模式,神情恍惚,摸索着墙壁走到楼梯间。她在空荡荡的楼道里看看这,看看那,张开手臂四处寻找。触碰到门边,然后又摸索着墙壁回到病房前,突然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她没有给元宇打电话。失去孩子的悲痛无人能懂。 晚上元宇见到她,她搂着无衣不放开,元宇总算稍稍安心。见过那么多的生与死,亲手创造了那么多亡灵,没有哪一次的悲哀如此的纯粹。仿佛时时可见伊诗蒙昧神情上的那双乞望的双眼,那双挣扎的小手,好像极地里寻觅父母幼小孱弱的企鹅,要么生,要么死,要么在残暴吹荡的风雪里一无余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