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把太后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所以皇上苦苦哀求着不肯离开,到底是一国之君,这般不顾分寸让人看了确实落下笑话。

太后还是让他进来了,皇上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他就知道,他母后是不忍心的,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多年,她怎么会忍心不管他?

“母后,儿臣……”

茶杯重重放在案几上,太后冷声开口,“哀家说了,你我母子缘分已尽,你这般在哀家门前哭哭啼啼难不成是想天下人笑话哀家?”

他一瞬慌乱,“不,不是的母后,儿臣,儿臣知错。”

“知错?这些年你任由那个女人将哀家架空甚至驱逐白马寺一两年不得回宫,这些哀家暂且可以忍耐,哀家知道因为不喜她,她受了不少白眼,她对哀家不好,哀家无话可说,可是皇上呢?哀家亲自生下相依为命守护几十年的儿子呢?他在做什么?他可有一瞬想起哀家这个母后来?”

他头磕在地上无法抬起,他知道他不孝,这些年他也是煎熬,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不想一辈子在母后的光环下做个傀儡皇帝,所以他任由了那个女人,他甚至觉得她太过了

解自己,他甚至庆幸自己手里有这么一枚可用棋子。

可是,他真的从来没有想害死过他的母后。

“在白马寺时哀家就想,若是你也想哀家远离,那哀家就不回去了,孩子大了放手也是应当的,可惜……你们容不下哀家,我的儿子容不下我,哈哈哈……这说出去都要被人笑话的吧!哀家活的实在失败呀!”

“不是的母后,不是的,儿臣从来没想过害死母后,儿臣……信错了人。”

太后重重叹了口气,不愿再多言,“皇上回去吧!哀家说了,剩下的日子你我母子不必再见。”

她不想见他,看到这个儿子她就会想起她这失败的人生,她这辈子实在是像个笑话,年轻的时候嫁了不爱自己的男人,好不容易费尽心机生下儿子,把全部希望放在他身上,结果又养成这样。

她运气实在不好,这辈子她认栽了。

“母后,母后,儿臣只求你这一次,你也不想辛辛苦苦为儿臣谋来的皇位被旁人抢去吧?母后,你不顾及儿臣,也想想天下百姓,江山易主,天下大乱,到时候百姓会苦不堪言的。”

太后轻笑,这就是她的好

儿子,“你屁沟底下那位置并不是谁都想要的,哀家早该看出来的,你心胸狭隘,毫无气量,终归是走不长远。”

别的他都没听进去,他只听进去太后说没人要他的位置,也就是说墨夜霆他不会夺位,如今他便可放心一二了。

太好了,太过了。

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离开的,高嬷嬷不急不慢道:“皇上可知晓太后为何不喜皇后?”

他一愣,随即苦笑,“还不是因为皇后家世太低,不如她选的世家贵女出众。”

这些话他都听腻了,可他就是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而已,这辈子他什么都是听他娘的,只这一次,他不想听了,结果就被所有人指责了近二十年,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坚守他的选择,他要告诉所有人他并没有错,他这个皇帝的抉择并没有那么不堪。

然而高嬷嬷却毫不留情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皇上怎么不想想,当初皇家围猎,她一个小小知府千金怎会有机会跑去围场?又怎会正巧救了皇上?皇家围猎闺阁何等严苛,排查何等仔细,皇上真觉得那是天赐缘分?”

“她,她正好路过。”

“所

说她是乡下女子,不知皇家围猎误闯救人,或许还有三分可信度,可是她偏偏是知府千金,选秀一轮被退,连面见皇上资格都没有的小小秀女,她怎么就能跑那么远和皇上偶遇了呢?”

这其中蹊跷但凡是个长脑子的人都能一眼看穿,可是他们这位小脑不发育的皇上就硬是认定那是天赐的良缘,那知府千金就是他命中的皇后,简直是可笑至极。

太后不揭穿是给他留下体面,想叫他自己看清,谁知这皇后段位实在太高,也是太后低估了这女人,结果就是皇上以死相逼非要立她为后。

“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母后为何不告知朕?”

“皇上不记得了,当时你为了她,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若是强行揭开她的面目,你说天下人要怎么耻笑皇上?他们会说皇上蠢,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皇上确定能背起那样的耻笑一辈子?”

他身形越发不稳,“当时太后提醒过你的,她让你去查查围猎那天盘查的人,让你查查这位知府女儿,她说的那么清楚,可是皇上一个字都不肯听,一副与全天下为敌的架势,太后她都生怕把证据摆

到你面前你还要执迷不悟,所以为了你那点可笑的面子,太后生生忍下了她,那几年太后一直针对,打压,就是让她不敢生出不该有的野心。可惜,皇上愿意给她这份心,皇上将她视作真爱,奴婢今日倒是想问一句,皇上这份爱真经得起推敲吗?”

他不敢再听,仓皇着从慈宁宫逃了出来,对,是逃,他不敢想象,他坐在那个位置那么多年,他唯一一次为自己做的决定竟然是个笑话,他不能相信,他所谓的真爱只是个骗局。

他们都把他当成傻子?

真的把他当成傻子吗?

高嬷嬷进来时,太后还是道:“好好的跟他说那些做什么?”

她觉得毫无意义,没必要去跟他废话的,反正也这么多年了,真相什么的都不重要了,那个女人有本事骗他一辈子,就叫他糊涂一辈子就是了。

高嬷嬷愤愤不平着:“老奴就是气不过,太后为他殚精竭虑这么多年,他却放纵他那可笑的真爱下毒害你,他们俩才是该死的。”

“你呀!这么多年了,竟还是放不下。”

“多久老奴也放不下,老奴就要看看撕下这层布,他们还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