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贾瓒出面求情,贾政有些过热的头脑稍稍退了些,这才意识到有外人在场,便借坡下驴的道:“那便暂且饶过了你这回。”

贾母朝他翻了个白眼,搂着贾宝玉没好气的斥道:“就你闲着没事发癔症。”

贾政也不说话,轻咳两声,又端坐在椅子上,继续当他的透明人。

刘姥姥眼见贾政在自个这个外人面前揭自家的短,目光扫视全场,心中一动,便乐呵呵的出来打圆场。

“哎呦,这个少爷一瞧面相便是个有福的,将来定是能三元及第,考个状元回来呢。”

本已做好出面的王熙凤见有人先她一步,却是一愣,又饶有兴趣的瞧着刘姥姥。

以往这种事,都是由她来出面调解气氛,竟是未想今日有人比她还快。

再瞧着刘姥姥一双看似忠厚,却夹杂着精明的眼睛,对她的评价又上升了些。

贾政闻言,却是摇头苦笑:“他考状元?便是他能考中个秀才,我便是死也足以瞑目了。”

缩在贾母臂弯里的贾宝玉听到刘姥姥的话,却是暗中撇嘴。

若是放在以前,刘姥姥敢说他考状元之类的话,他定是会勃然大怒,叫嚷着什么“国蠹禄贼”之类的歪理邪说,甚至还指不定再来个摔玉之类的戏码。

但几次经过贾瓒的打压,他可再也没了那个胆子,只能偷偷在心里发牢骚。

刘姥姥见贾政依然在纠结此事,心中颇为无语。

这人着实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自个都已经递了梯子,你怎么还不借此下来。

垂首一想,当即便改口转移话题,朝着贾瓒问道:“瓒哥儿,我方才听您说,圣上差点一刀砍了那个姓庞的?”

“是呀”,贾瓒点头道。

她脸色变了变,满脸怒意的道:“要我说,那些人就不该拦着陛下,任由陛下把他刺死才好。”

见她忽然变脸咒骂庞弘,探春却是奇道:“刘姥姥为何如此痛恨于他?”

刘姥姥长叹一声,对探春摇头道:“小姐有所不知。”

“约莫二十年前,当时朝廷给我们这些种地的苦哈哈定下田税,是十抽一,另还有田赋,但抽取比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年到头也不过只有个一回徭役,负担轻微,家中尚且能有些口粮,哪怕遭了天灾,也足以应付,日子过得也还说得过去。”

“可从这奸臣上台后,一切都变了”,刘姥姥颇有些咬牙切齿。

“从他开始,田税从十抽一,变成了三十抽一。”

宝钗闻言一愣,疑惑道:“这不是还减少了许多吗?”

“唉,田税是减少了许多”,刘姥姥摇头道:“可朝廷哪里能会吃亏?田税上缺的,尽是从田赋上找补回来了。”

“自十年前开始,田赋便开始逐年加重,从原先的五十抽一左右,变成三十抽一,十抽一,以至于到了现在,地里产出有四成都要缴了田赋。”

“这还不止,近些年又折腾出来了诸多的名目。”

刘姥姥掰开手指头数落了起来。

“什么,守边费、兵粮费、义仓税、蚕桑钱、瓜菜税……连养鸡养狗都得缴税……”

一通乱七八糟名目繁多的税种,砸的众人头晕眼花,但刘姥姥依旧还没有停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