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晚风微凉,月色如水。雅林居东南处的秋意园。

园前湖中荷叶舒展,粉白的荷花在月光之下更显诗意,宛若一位位湖中仙子。

湖边的水榭之中宫灯摇曳,红木雕窗之下,邢岫烟一身粉白合身丝绸刺绣襦裙,斜靠在躺椅之上,手捧三国稿读的津津有味。

面容清秀典雅,眼若秋水,唇若点樱,雪白的肌肤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细腻如玉。

忽的外间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邢岫烟赶忙将本放在一旁,起身相迎。

珠帘响动,却见两个中年男女结伴而入。

男的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只是皮肤有些黝黑粗糙,一看便知是在田间劳作的农人,只是眉宇之间有着一股阴郁之气。

女的相貌也不差,青裙缟袂,皮肤虽也较为粗糙黝黑,却也颇有姿色,风韵犹存。

来人便是邢岫烟的父亲邢忠与母亲蒋氏。

邢岫烟屈膝行礼,口中唤道:“爹,娘。”

“嗯”,邢忠回了一声,迈步坐在女儿方才躺的躺椅上。

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房中的富丽堂皇,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口中道:“若是一早知道贾家这般豪横,咱们应当早些过来投奔,也省的遭了那么多的罪。”

邢岫烟倒了杯茶递给父亲,听闻他的话后,柳眉微微一凝,只觉得此言不妥。

清澈的双眸望了下父亲,却又欲言又止。

她父亲生来就是这样的人,好占便宜,脾气又暴,一言不合便要大发雷霆。

此事正在他兴头上,还是少说为妙。

但她母亲蒋氏便不是那般好说话的了。

眉头一皱,叉腰喝骂道:“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咱们是来投奔人家的,又不是来享福的,你还真把自个当成这里的主子了?”

“哼,我姐姐是东府大夫人,我可不就是主子吗?”

邢忠不以为然,双手抱在脑后,舒舒服服的躺在了躺椅上。

“呦,敢问你那大夫人姐姐,这些年可曾支应过你一半子?”,蒋氏讥讽道。

邢忠得意洋洋的面上当即一滞,两眼一瞪,猛地从躺椅上窜起来,指着蒋氏就要开骂。

只是话到嘴边,想想身处贾府,到处都是贵人,生怕争吵声传出去惊扰到了人家,便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气呼呼的道:“我姐姐是没支应过我,可咱们这回来了,不是还给安排了此间住处吗?”

又四下观望了一眼,得意的笑道:“瞧瞧,这么大的院子,往来只有贵人才能住的,现下全归了咱们家,还有婆子丫鬟伺候着,这不都是我姐安排的?”

“可见她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弟弟的。”

“哼”,蒋氏冷笑了几声,道:“你还真以为这些都是你大姐给的?”

“你也不想想,你姐夫人都没了,她一个续弦的寡妇,在这国公府里讲话能有几分分量?要不是咱们闺女……”

话未讲完,邢岫烟急忙拉住了母亲的袖子,柔声劝道:“母亲,你少说两句吧。”

“别,让她说,闺女怎么了?”,邢忠眉头一紧。

蒋氏轻轻拍了两下女儿的手,继续对邢忠道:“一开始,你大姐是让咱们家去外头的仆役院落去住,压根就没给好脸儿。”

“多亏了咱们闺女,去了一趟内宅见了东府的国公夫人。”

她伸手握住邢岫烟的小手,轻轻拍了两下。

“咱们女儿颜色生的好,礼数周全举止端庄,谁见了谁不喜欢?”

“夫人好生夸了闺女一番,又听闻咱们家被安排在了外宅,这才让人将此处收拾了出来,给了咱们家住。”

蒋氏脸上讥讽之色更深几分:“你那大姐从头到尾连个面都没敢露,你能住在这里,都是你女儿的面子换来的。”

邢忠脸色来回变化,白一会儿红一会儿,憋了半天,这才开口问向邢岫烟:“这……真的如此吗?”

邢岫烟无奈轻叹,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