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嫱每每醒来,都是痛苦难以自制,才醒的。每隔一个时辰就得洗一个澡,洗出来的水,都隐隐的泛着一股血腥味。

穆泽羲的眼睛下面,也熬出了青灰色,本就消瘦的脸颊,此时更是瘦了一圈。这不过是几个时辰的时间,鱼儿竟发现,穆泽羲的头发,白了好几根。

守在楚嫱床边,鱼儿再也不敢哭了,只皱巴着一张小脸,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滑出水来一般。

穆泽羲坐在一旁,手中不停的翻着医,脸上没有半丝情绪。

那容浅,果真阴魂不散!

越想鱼儿心中越是气愤,双手不自觉的就摸向了身后的杀猪刀。

穆泽羲头都没抬,只淡淡的道:“南夏皇室的毒,无色无味,银针都无法试探,是南夏皇室炼药时发现的,只有三颗,传于南夏嫡系皇族。”

第一粒,南夏祖皇帝觉得自己的媳妇出轨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公之于众,那媳妇太聪明了,做的滴水不漏,光冷落她,又觉得不甘心,于是干脆一粒药玩死了自己的媳妇。后来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竟是再也没有用过了,南夏后宫的女人都知道有一种专门对付通奸的女人的药,所以都提防着,于是就没影了。

这药,如今南夏嫡系的皇室,只有容浅一人。

虽然穆泽羲肚子里跟装了几万本似得,说出来的话都是有史可查的,可这般宫闱秘闻,还是南夏的,自家王爷怎么这么清楚?

鱼儿是个没脑子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勾起了穆泽羲的一些不太好的会议,竟直接问了出来。

瞬间,穆泽羲翻的手便顿住了,低垂的睫毛颤了几颤,却没有回答。

他如何知道?

因为十六岁那年,容浅同样给他下了毒,却又装作救了他,换得他

的信任,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而他,也是头一次与谢耀闹得不愉快,最后分道扬镳,一下子就是六年。

这种感觉,就相当于你为了块食物进了狗肚子,结果狗还咬了你一口。

见穆泽羲不说话,鱼儿顿时嗫喏道:“王爷,您无论如何,不能离开王妃娘娘,世子郡主还那么小。”

您若是走了,世子郡主就得跟自家王妃一个德行了。

这句话,鱼儿自然是不敢说出来了。

穆泽羲突然合上医,起身吩咐道:“鱼儿,去准备热水,按照我写的药方准备。”

说完,穆泽羲面色不变,朝着门外唤了句:“安言,麻烦你探入宫中,如论如何,找到谢耀。”

“是!”

“是!”

鱼儿以接近安言的速度飞奔出去,这效率,堪比敢死队。就跟屁股后面绑了小火箭似得。

两人消失在视线中,穆泽羲揉着额头,如往常一般,走到床边,就像是楚嫱只是睡着了般,低声叹道:“春祭又要来了,你若是再这般睡下去,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回想起上一次春祭,虽然不是多大的节日,但是楚嫱在意,他也就在意了。

一直昏迷着的人,突然扯着自己虚弱的声音回应了声:“我才不哭呢!”

穆泽羲猛地抬头,正对上楚嫱有些疲惫的眼神,想来,即便是昏迷,可痛苦依旧折磨着她。

这种毒,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让你痛苦,直至死亡,中间的过程不会很长,却足够你死去活来无数次。

穆泽羲不敢问她感觉怎么样,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去杀了容浅,更怕自己等不到找到谢耀就放弃妥协了。他怕的太多——·

见楚嫱皱着眉头,就跟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似得,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穆泽羲又好气又好

笑,无奈的躺在楚嫱身边,伸出自己的胳膊,柔声道:“过来。”

没办法,这种时候,楚嫱本能的朝着熟悉的怀抱靠了过去。两具身体一靠在一起,穆泽羲便收紧了手臂,将楚嫱紧紧的抱在怀里,身子不住的颤抖。

“穆泽羲,你生气么?“

穆泽羲闭上眼,将心中的烦乱压下,低声应道:“恩。”

果然,是气自己这么笨,这么能折腾了。楚嫱瘪瘪嘴,不满道:“别生气,我可是不会哄你的。”

这般幼稚的话,从楚嫱嘴里说出来,蚊子似得声音,听得让人的心一疼。穆泽羲不自觉的便放柔了声音,哑着嗓子应道:“恩。”

感觉到穆泽羲浑身都在颤抖,楚嫱这个缺心眼的傻孩子竟问道:“你冷?怎的在发抖?”

这若是换了平时,穆王爷定然赏她两个板栗,可此时,穆泽羲却是紧紧的闭上眼睛,有些没气势的道:“闭嘴!”

这还是头一次,楚嫱这么听话,穆泽羲一说闭嘴,她就乖乖的闭嘴了。

夜幕就这样悄悄降临了,雨点滴滴答答的砸在琉璃瓦上,听得人心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