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祁面上也增了复杂深幽之色,目光朝云倾月落来,只道:“我不能目送郡主走远了,闲王有事,我需得立即赶过去。”

云倾月立即点头,然而待慕祁与那黑衣人急急走远,她神色摇曳不定,忍不住唤他,“世子爷。”

慕祁驻足,遥遥的朝她回望。

云倾月皱眉,扯着嗓子极为复杂的道:“此去一别,后会有期。”

他极为认真的点头,忽而一笑,道:“郡主在龙乾等着,有朝一日,我定来龙乾看你,也顺便让你长兄送我几坛子好酒,以慰我这些日子助你之情。”

嗓音一落,他不再耽搁,迅速离远。

云倾月立在马头,目光直直的落在他的背影,心底沉杂不已,然而却并不是因离别之愁,脑中层层闪现的,是百里褚言手臂中剑的血淋场面。

果然,身为女子,终归未有男子那般冷血无情,即便磨砺得久了,即便被人欺瞒得久了,也断然做不到无心。

至少,此时此际,她虽排斥疏远百里褚言,却打从心底的不愿让他丧命。

心思如此,面上浮出几许自嘲,她扬鞭策马,疾驰奔逃。

冷风迎面而来,凉寒刺骨,应合着满心的复杂与怅然,连带浑身都有些微微的发颤。

某些感觉,生了便是生了,某些情感,有了便是有了,无论她云倾月如何不愿承认她心里对百里褚言的特殊感,但时至今日,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了排斥与失望,是以那些特殊的感觉,注定是要抛弃,要遗忘。

望而不得,近而斥远,她与百里褚言,注定两端,活生生的,就这么站成了对岸

,中间隔着一条宽河,水深无底,汹涌磅礴,仿佛要吞噬性命,这河,终归是,渡不过去的。

天色近黄昏,云倾月入了玉石镇。

大抵是肩头上的箭羽刺眼狰狞,镇中百姓见了,纷纷震惊观望,只是街道上的人流稀疏,云倾月不减马速,也未曾撞人。

只奈何肩头的麻木感逐渐减却,一箭穿透骨肉的剧痛逐渐清晰,她脑袋有些晕沉,单薄的身子也打着寒颤。

她有些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策马、下马,然后是一家家客栈的询问是否有南宫瑾的下落,终归无果,待寻遍镇子里所有客栈后,她气恼攻心,脑袋也蓦地发白,身形也当即不稳,朝马下跌落。

她暗叫不好,心底惊急,使出浑身解数的想要半空翻转,奈何身子似乎已至极限,全然使不出半分力道,眼看就要触碰地面,一双手臂突然缠住了她的腰身,她整个人也天旋地转了一番,最后落入了一方温暖的怀,鼻腔里充斥了以前极为熟悉的淡香。

“月儿。”一道担忧至极的嗓音滑过耳膜,云倾月欲抬眸观人,却颓然乏力,神智一散,晕了过去。

前方一片黑暗,无边无际,仿佛要将人彻底吞没。周身也发冷发热,似乎冰火两重。

全身难受异常,想要挣脱黑暗,却是怎么也摆脱不了。

遥遥处,似有唤声响起,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急迫,她努力了一番,眼皮终于是松动,神智一凝,微微睁开的眼缝里有光线映来,霎时便驱散了无边黑暗。

“月儿,你醒了?”欣慰的嗓音自耳畔响起,不若方才那般遥远,

待眼皮再度掀开几许,凝神观望,入目的,是南宫瑾那张略带喜色的俊脸。

身下摇曳,耳里有循环往复的车轮声响起,目光再四顾,才知自己身处马车里。

身下的软被,身上也盖着软被,马车里充斥着药味,极为浓烈,她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起身,然而肩膀却是突然一痛。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回忆肩头上中过箭羽,那撕裂的感觉这般的撕裂而又惊心,霎时令她脑海里滑过林中那些阻拦她的官兵们,也让她想起了百里褚言那张煞气的脸。

南宫瑾忙伸手将她按住,担忧的劝慰,“月儿肩头的伤势严重,加之昨日一路车马,寒气入体,高烧不退。月儿,近些时日你便好生在马车内躺着,莫要起身了,养伤养病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