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场品鉴会变成了唇枪舌战大战,叫人倒了胃口。

孙清扬坐了会儿,便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了。

福王府花园最为出名的便是假山奇石。

西花园后就有一座山,山高出地面百余米,沿路堆叠嶙峋奇石,有做道旁点缀,有的叠成幽径。

半山道上有一揽翠亭,山顶上又有一座沧海一粟亭,听说这沧海一粟亭还是夏侯晔取的名。百米高的山,竟能生出沧海一粟之感,真叫人惊叹。

“姑娘,咱们可别走远了。回头公主找不到人,怕是会着急。”小翠小声提醒。

“嗯,咱们就在附近转转。”孙清扬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往前走着,前面有座假山,假山上爬满了绿藤,藤蔓从高处垂下,形成天然的帘子。假山下隐约透着光,走近一看,原来是有个门洞。她掀起绿藤帘子,钻进门洞里,门洞内可容下约莫人,顶上星星点点透下光来,好似满天繁星,另一头通向假山另一面。

她正打算出去,忽听到有人说话,“今日这茶点品鉴会可真叫人吃不消的。”

“可不是嘛,先前我都替你捏了把汗。”另一个妇人说道。

孙清扬听出两人正是怀安县主和忠义侯夫人。

“话说起来,这孙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早说跟靖王府定了娃娃亲,之后怎的又嫁到南阳南宫家,再后来怎么又跑到北朝,说什么跟北朝十一王爷私奔来着。现在宫里的意思是她去北朝是奉了密旨去的,合着私奔成了立大功。我怎么觉得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么?”忠义侯夫人小声嘀咕着。

“你这话估计只说对了一半。”

“怎么说?”

“你没发现吗,南宫家的态度很有问题。”怀安县主压低了嗓音说道。

“是咯,她都回来这么久了,照理南宫家也应该来接她的呀。莫非让南宫家休了?”忠义侯夫人努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事情可能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怀安县主四下张望后,悄声道,“你那孙家小姐原本与靖王府的小王爷定了亲的,可后来为何靖小王爷却娶了姜家那位呢?而且姜家那位又怎么就成了太后义女呢?”

“不是说她救了太后,太后收她为义女,之后太后赐婚她与靖小王爷吗?”忠义侯夫人蹙眉道。她说的这些事,大都的人都知道,当初孙家与靖王府拥立新皇有功,可新皇登基没多久,就拆散了孙家小姐与靖小王爷的亲事,多少让人觉得皇帝是对这两家不放心,才这么做的。大家对此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出口。

“从前我也以为皇帝只是忌惮孙家与靖王府,才拆散了他们二人。可这次孙小姐回来后,皇帝的表现很耐人寻味啊。”怀安县主窃窃道。

“我听说半年前得宠的那位小主就长得同孙小姐颇为相像。”忠义侯夫人道。

“你说的是冯吧。确实如此,那冯我见过,身形外貌都与那孙家小姐有五六分相像。先帝在世的时候就入宫了,只是平民出身,无权无势的,没想到偶然的机会,被新帝看中后,就平步青云,不到半年时间就从籍籍无名的小宫女成了昭仪。”怀安县主颇有些感慨道。

“那冯还只是与孙家小姐有些相像,就能得到皇帝如此恩宠,倘若孙小姐真就进宫,那岂不是要和皇后平起平坐?”忠义侯夫人惊奇。

假山内的孙清扬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小翠恼那两贵妇人,可孙清扬却让她别出声,听她们说下去。

“这话咱们也不好说,毕竟皇后和皇帝是少年夫妻,一路走到现在,夫妻之间感情和睦。至于皇帝对那孙小姐,个人感情是有的,但更多是为了拉拢孙家。”怀安县主揣度道。

“皇上既然对她感兴趣,为何当初不直接把人接进宫里?”忠义侯夫人不解道。

“皇上登基,孙家与靖王府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拆散人家已是不得人意,若再明目张胆将人接进宫,那天下人会怎么想他。况且我猜孙家也是不愿意这个养女入宫的。或许当初就是皇帝安排孙家小姐去南阳的,等过个三年五载的,那边的靖小王爷也娶妻生子了,宫里就可以找个借口,把孙小姐叫回大都,然后接进宫,岂不是顺理成章了吗?”怀安县主缓缓道出心中猜测。

“眼下的情况,真如你猜测的这般。看来接下来孙家要飞黄腾达了。”忠义侯夫人肯定了怀安县主的猜测。

“你没瞧见吗,孙小姐一回来,她的那两位兄长就又被召回朝了,不仅官复原职,还升了,尤其是孙家二郎,被升为常侍,皇帝分明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呀。哎呀,孙家这小养女可真没白养。”怀安县主颇有些不屑道。

“可不是嘛,养这么个女儿,胜过人家十个儿子啊。”忠义侯夫人感慨万千,心里也生出了想要领养女儿的念头。

“二位夫人原来在这儿呀。”

这时又一个声音传来,孙清扬认出那是福王妃身边的婆子的声音。

“姑姑找我们有事吗?”怀安县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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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叫了说的先生,正要开始呢。说县主您爱听,特意让奴婢来找您。”那婆子笑道。

“哎哟,难得王妃还记挂我这点儿小嗜好。”怀安县主满脸堆笑。

“二位先回去。奴婢还要去寻孙家小姐。”那婆子说道。

假山洞里的孙清扬这时掀起密密的藤蔓,走了出去,淡淡道,“姑姑不必去别处了,我在这儿呢。”

那婆子见她,喜出望外,“这再好不过了。老婆子还在愁,这么老大院子,该往何处寻你呢。”

一旁的怀安县主与忠义侯夫人此时的脸色如调色盘般,千变万幻。

“孙,孙小姐是什么时候到的?”忠义侯夫人结结巴巴问道。

“也不久,只比二位早那么一点。”孙清扬面无表情道。

怀安县主与忠义侯夫人听她这话,心惊肉跳,险些没晕过去。

还是怀安县主镇定,她试探地问,“那孙小姐可听到了什么?”

孙清扬嘴角一勾,反问,“您说呢?”

怀安县主骇然一笑,见她很是淡定,有些捉摸不透她的心思,若换成别的这个年纪的女子,怕是早就闹开了,可她却安静得出奇。

孙清扬往前走了几步,返回头来,朝惴惴不安的两人浅浅一笑,“别的话,我也就不一一回了,但是有一点,二位应该明白。我们孙家能有今天,靠的是我父兄不顾自身安危,为国为民立下的汗马功劳,而不是因为我。这一点,忠义侯夫人不是应该更明白吗?”

那婆子是何许人,只听她们方才那几句话,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心里暗暗佩服这孙家小姐的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