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姑家是那种自盖别墅房,至少有三百平,实在是大,光楼上也有六七个房间,俞季阳绕到这间,又绕到那间,边找边叫着“姐姐”。

“我在这里。”申梦恬对着房门大叫了一声,“在房。”

俞季阳进了申梦恬的房时,她正在全神贯注地打着《冒险岛》,俞季阳微微一笑,儿时必玩的游戏,还挺让人怀念的。

“梦恬姐姐,该吃饭了。”

“好,再五分钟!”申梦恬玩游戏一向很认真,别说像这种便携式掌上游戏机,还有翻盖式游戏机,小霸王更是有好几个。

俞季阳默默地在申梦恬身边坐下,她长得少年老成,大大眼,浓浓眉,厚厚的唇,一头白了一半的长发。

俞建军家族有白发基因,代代遗传,俞建军的爸爸,也就俞季阳的继爷爷,三十多岁就白了整个头,俞建军四十岁时也白了整个头,杨珍珠嫁给俞建军时,俞建军一头白色看着像六十了,一度别人以为长得很嫩的杨珍珠嫁给了六十岁的糟老头子,俞建军被别人说得好像自己配不上杨珍珠,心里不舒服便去染了黑发。

而这申梦恬白得更早了,如今十九,白了大白半个头,她其实也想去染,结果被她爸申明亮批了一顿,说她年纪太小伤身体,让她再大点可以去染的。

“好了,走吧!”申梦恬起身把游戏机扔在了桌上,她转身推着俞季阳的背问道,“你晚上要不要住这?”

“不了吧,我明天还要补课,包东西都没拿,作业还没做。”

俞季阳以前每次来都至少会住一晚,他们对自己并不差,毕竟中途加入这个家族的,他们能容纳她和杨珍珠,说实话她还是挺感动的,可是事实难料,人心难测,再过两年,两家有了隔阂,再也没有来往过,这次她并不想留宿。

她俩下了楼,自己去盛了饭,坐在最末位,四个大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谈着家里的一些琐事。

“季阳,看着瘦了一点,多吃些。”

俞小玲夹了一块肉放进了俞季阳的碗里,俞季阳站起了身,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别站着,快吃!这一道是德国田鸡,进口货,你肯定没吃过,尝尝。”申明亮用手指着菜,一道一道给俞季阳介绍了一遍,“这一道,海参蒸蛋,小姑娘补补顶好的,还有这一道也多吃点,清蒸青蟹,早上海里刚捞出来的,做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嘞。”

“好的,小姑丈,您放心好啦,我一定会多吃一点的,我妈那个厨艺实在比不上小姑丈,我今天有口福了。”

俞季阳吃百家饭吃多了,这种场面不在话下,前世酒场化也经历不少,自然表现地落落大方,拍完马屁后她便很自然地坐下吃了起来,动作之间优雅,几个大人从来找不到错处。

“哎呀!我囡的嘴巴都没有季阳的嘴甜,二嫂把季阳教得很好啊。”小姑丈申明亮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出一副不得的了样子。

杨珍珠抬起左手捂嘴微微一笑道:“我没教过的,我哪里来的闲工夫,每天打麻将也来不及。”

杨珍珠的话让在座的人都笑了,俞季阳嘴角上扬,低头默默地吃着,她的那张嘴一半遗传得杨珍珠。

两户人家六个人这顿饭吃得至少看起来还算融洽,俞季阳趁其他人不在,偷偷和杨珍珠说道:“早点回去吧,作业还没做。”

杨珍珠点了点头,知道俞季阳言下之意坐不住了,便奇怪地问道:“以前一来至少住个一晚,今天怎么不住了?”

俞季阳正想回,就听到申明亮在外面嗓门特别大得叫道:“快快快,踩住它的尾巴,别让它滑走了……快……快……”

杨珍珠和俞季阳刚出餐厅,便看到俞建军踩着蛇尾,申明亮抓着蛇头,一刀砍了下去,流了一地的血……

蔓延开来……

申明亮自己是厨师,自然对口腹之欲要求多一些,前两年里俞季阳还记得他们吃过天上飞的大雁、鸽子,地上跳得牛娃、青蛙,路上跑得狗啊,猫啊,兔……俞季阳都没敢动过一筷子。

而此时申明亮把蛇身扔进不锈钢的桶里,倒上开水,再用绳子吊了起来,准备剖皮……

杨珍珠自己是不怕的,人生阅历摆在那,也不是第一次见,她拍了拍挽着自己手的俞季阳表示安慰,生怕小姑娘家看得害怕了。

“爸爸,我要吐了,太恶心人了。”申梦恬用手扶着胸口一副要作呕的样子。

“你太没出息,你看看季阳,人家一点事都没有。”申明亮给自己的女儿翻了个白眼,“你赶紧走进屋里去,别待着了。”

俞季阳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自然是不怕的。

她低头看了看还在垂死挣扎的蛇头,再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申明亮,他用小刀向下一划,在切口处把蛇皮往外翻出了一小截,然后用力住下一拽……蛇皮就像脱裤子一般剥了下来……一气呵成……

俞季阳想起第一次见的时候,自己才五六岁,杨珍珠和季功法还没有分开,他们住在那套上下楼的木头房子里。

当时三娘舅杨仁在田里帮种稻,从田间回来的杨仁在水泥马路上看到一条大蛇,还挺粗,他一路追去,结果追不过它。

一旁的季阳个子小,本就离得近,而且又灵巧,动作快,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见三娘舅追着它便以为好玩,在它钻进石缝之前,季阳快速地拽住了蛇尾巴。

身后的三娘舅惊恐地大叫“季阳,快放手,快放手”,半大点的季阳懂个屁,越叫越兴奋,拽着蛇尾巴可起劲,还唱起了“哎呦,哎呦,拔萝卜。”

“卜……”地一声,蛇头一半截就跑了,蛇身一半截被季阳拽在了手里。

季阳拎着蛇尾当绳子一样甩呀甩呀,还开心地不行,把一旁的杨仁吓得半死立即接过那截蛇尾。

回去后杨仁就把经过告诉了季功法和杨珍珠,他们三个都为她捏把冷汗,想想后怕,而季阳傻乎乎地还以为大家在夸她,当天她就见了那一截蛇身被剥了皮,而五六岁的季阳在一旁拍手连连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