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榜首,您这步伐也太急促了些!差点没追上您,快,跟我来吧,县主正等着您呢!”

罗棠心中一阵惊喜,心跳陡然加速:

“县主要单独召见我?”

“是的,县主早就吩咐下来了,只是您走得实在太快,我没能及时告诉您。”

罗棠的心情如同从谷底瞬间升至水面,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跟随侍卫的引领来到了县主府的庆来殿。

一进殿门,他便看出这里正是县主平日接见属下的地方。

踏入大堂,罗棠掩饰住内心的激动,按照礼仪就要向上方之人跪拜,然而,在他尚未跪下的瞬间,上首处一道清澈的声音响起:“罗卿无需跪拜,在我们私下相处时,只需行揖礼便可。”

罗棠微微一愣,眼前的县主可是一国之主,对她三拜九叩也是理所应当,却没想到她竟如此亲和?

他遵从命令,拱手行了一礼。

“免礼,请坐。”

罗棠在下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静候她的吩咐。

薛杉杉见他神情拘谨,便更加亲和问道:“没想到罗御史会来到青阳府,你是何时抵达的?”

罗棠连忙回答,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御史,请县主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他又如实地告诉她,他是在十余天前抵达的。

“你的家人也一同来了吗?”

确认了罗棠的身份后,薛杉杉便派人去打探了一下,知道如今他们一家人暂时住在安置所的茅草屋里。

“是的。”

薛杉杉又问:

“我看你的报名表上所写,父已故,只余一母”

薛杉杉本意是想关切地询问他的家人的状况,她听闻周诸城提及,罗家老夫人年岁已高,又身处安置难民的茅草屋中,且历经长途跋涉,已经患病,而且病情似乎有些严重。

然而,罗棠闻言后,立刻跪倒在地,神情愧疚又紧张:

“县主恕罪,臣臣的确是热孝前来参考,但这是先父的遗愿,是他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臣无法忍受这样的机会被浪费如今天下纷争不断,天灾**之下百姓流离失所,臣衷心希望能追随县主,为百姓做一些实事,不让先父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薛杉杉微微皱眉:“令尊用生命换来的机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棠立马将当初夏皇下令让叛逃边军连坐的事告诉了她,又讲了病重的父亲如何割腕自尽,只为换取他们一家人离开京城的经过。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上:“这是先父的遗,他交代臣在适当的时候交给县主。”

侍卫捧着信,恭谨地呈献给薛杉杉,她轻轻揭开印泥,细细浏览了起来。

信上的字迹显得虚软无力,甚至有些潦草,显然是出自重病之人之手。

罗老爷子在信中写道,他的儿子罗棠久仰青阳县主的治理才干,虽未曾向他言明,他却深知儿子内心渴望投效县主。

自知时日无多的罗老爷子,担心今后要来县主治下会愈发艰难,于是决绝地提前结束生命,为儿子和全家创造出一个平安离京的机会。

他恳请县主不要嫌弃罗棠尚在热孝期间,怜悯一个父亲的临终遗愿,以及罗棠炽热的心意,允许他不必守孝便可出仕。

罗老爷子似乎怕薛杉杉不愿意收下罗棠,又在信中大力夸赞儿子,称他自幼聪颖,博览群,性格刚直,善于进谏,尤其强调了罗棠的孝心,病重期间如何悉心照料于他,不离不弃。

字字句句,都充满了父亲对儿子那份沉甸甸的挚爱之心。

阅毕后,薛杉杉颇感唏嘘,亦明白过来为何罗棠谈及先父时忧虑不安。

受到后世观念的影响,薛杉杉并不认为守孝有多重要,然而在当下士大夫倡导忠孝的时代,不守孝且主动出仕自然被认为是大逆不道。

“孝道贵在心中,而非拘泥于形式。父母生前尽心孝敬,才是真正的孝顺,又何须顾虑身后之事。本县主从不拘泥于虚礼,你们也无需因此而忧虑。”

“节哀顺变,今后带着家人好好活着,才不负你父亲的良苦用心。”

罗棠未曾料到,县主不仅未加怪罪,反而以温柔的言语安慰自己,心中感动不已。

“感谢县主的体谅与关怀!”他诚挚地一揖至地。

薛杉杉示意罗棠落座,她不想再触碰对方的伤心往事,便转移话题,询问起先前令她好奇之事:

“罗卿身为朝廷命官,本可直接来投效本县主,为何却选择参加官员招考?”

罗棠神情严肃地回答:

“法度规矩,旨在遵循。县主已设立招考录用官吏的章程,臣岂能肆意违反。倘若未经公平竞争便借名声走后门,岂非对其他考生不公?”

听闻此言,薛杉杉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