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梁赫野说。

仲夏点头,掏出那副挂脖手套,说:“我知道,只是给你送手套。”

梁赫野看到手套就想笑,沉郁的心情被搅散了几分。

“我出去再戴。”

“你一定是骗我。”

仲夏叹气,不过也没逼着他戴,塞到他怀里了。

她送他出门,忽然问他:“我在车里看到有摩托车,我可以骑吗?”

“你会骑摩托车?”

“不会。”仲夏摇头,“但我可以学。”

“学什么。”梁赫野揉乱了她的头发,说:“大冷天的,开摩托,耳朵都给你冻掉。”

仲夏微微笑。

她说:“那过段时间你教我。”

“再说吧。”

梁赫野下了走下了台阶。

上车前,隔着车窗,仲夏对他摆手,用凭空做了个往脖子上挂东西的动作。

梁赫野笑了。

郁则南住的是私人医院,位置建在环境安静的地段,九点多,附近已经远离喧嚣。

从宅子到医院,中间只是片刻功夫。

从医院外到医院内,中间却隔了二十分钟。

梁赫野走过花园,穿过无人的长廊,再到光线柔和到昏暗的私人小院。期间,他想象过郁则南的模样,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当他看到病床上的人时,还是惊了一下。

郁则南面色黑黄,两颊发胀水肿,眼神盯着上方的灯,麻木空洞。

听到声音,他呼吸艰难如破旧风箱,挣扎着,往门的方向看来。

看到梁赫野,他眼里闪过微光,随后不知为何,又迅速冷却下去,只剩下看陌生人一般的平静。

“你来了……”

他开口说话,声音难听得有些刺耳。

梁赫野抬起步伐,走进了病房。

周遭都是死亡的气息,压得人呼吸都要费劲。

他没说话,就和那天在墓地时一样,似乎只是来看一眼,了却陈年的旧事。

奇怪的是,郁则南也没什么话说,只是眼神在他身上打转。

最终,落在他大衣口袋处,那双毛线手套露出来一半。

毛线织的,白色的,跟他一身成熟稳重的穿搭很不符,一看就不是买的。

谁织的呢。

是梁云辞。

还是他已经结了婚,有了妻子。

不管是谁,都很好。

父子俩面对面,哪怕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也是相顾无言。

许久后,郁则南艰难开口:“你来……是给我处理后事的吧?”

梁赫野说:“医院打电话通知了我。”

郁则南闭了闭眼,他没力气说太多话,说两句,需要缓和很久。

梁赫野等了会儿,问他:“你死后,想葬在哪儿?”

这么直白无情地询问亲爹死后遗愿,大概也就只有他能做到了,郁则南听到这一句,撑开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莫名地扯了下干瘪发黑的嘴角。

他张了口,挤出字眼:“琼……琼州。”

梁赫野不知道他为何选琼州,也不想知道。只是有那么一瞬,他看到郁则南眼里的向往,不知是向往琼州,还是别的。

“我会在琼州随便给你选一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