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走了。

靳宴回到楼上,敲开门,时宁正坐在桌边,低着头写什么。

他走去她身边坐下,看到纸上,写得都是治丧的细节和用具。

“这些事我会让人去做。”他说,“你休息一会儿。”

时宁没看他,摇头道:“我想自己来。”

她眼睛是红的,稍一停笔,就会有眼泪往外溢,她只能皱紧眉头,快速落笔。

靳宴握住了她的手,“你是打算从现在开始,就跟我划清界限吗?”

时宁喉中苦涩泛滥,无法言喻。

半晌后,她艰难道:“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这些,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让外婆入土为安。”

“然后呢?”

然后……

不知道。

她感觉一生中所有的快乐和期许,都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了。

没意思。

什么事都没意思了。

靳宴见她不语,开口道:“苏栩的事,我知道你怪我。”

“我是怪你。”时宁承认。

她没了之前的没有章法,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冷静。

“我不能不怪你。”

靳宴胸口堵得厉害,呼吸几要窒住。

时宁面色麻木,“你不知道,你说出‘依法办理’那一刻,我心里有多难受。”

“你明明知道,她大概率可以逍遥法外,你却用法律来堵我的嘴。”

靳宴解释:“我之前说过,我欠了她的,你还记得吗?”

“所以你现在要还她吗?”

“不是。”

“那是什么?”

靳宴:“如果今天,你有别的方法处理苏栩,无论合不合规,我都不会干预。但是,宁宁,这个人不能是我,我不能亲手再毁苏栩第二次。”

时宁的情感被理智和感性疯狂拉扯,她看着靳宴,很想理解他,很想告诉自己,他没有错,他是有理的,可她终究没办法战胜个人情感。

她看着他说:“你明明知道,我现在能依赖的,只有你。”

你却告诉我,谁都能处置她,唯有你不能。

靳宴也在挣扎,他已经握紧她的手,却仍感觉即将要失去她。

这种剥离感,也会让他失去理智,想要破坏原则。

“宁宁,如果我今天没有能力处置她呢?”

“那我就不会怪你。”时宁苦笑了下,“可能,是老天爷也觉得,我们不合适,所以才给我们这么一个死命题。要怪,就怪我爱你,你也爱我。怪你有呼风唤雨的能力,怪你曾经爱过她。”

在道理面前,你没错。

但在我的爱里,你错得不可原谅。

她的意思,靳宴明白,可他无法接受。

明明,他们是相爱的,却要因为这个意外,走到尽头?

他试图挣扎:“如果今天这个人不是苏栩,为了替你出头,我动用私权,你会同意吗?”

时宁默下去。

他真的很狡猾,把她用来为难他的如果,又还给了她。

“不知道。”

靳宴说:“你大概率不会,你只会希望我替你找证据,然后依法处理。”

“没有如果。”

“对,没有如果,所以你为什么要问我,如果那个人不是苏栩,我会不会为你出头?”

寂静。

时宁很从容,因为她料到他会这么说。

“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区别,你心里有数。”她看着他,言语缓缓,“我只是想你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

“但你的态度,让我确定,你根本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