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众人散去,易逐云纵身一跃,钻入马车之内。李莫愁原本沉静如水的面庞,此刻却是突然色变,寒霜骤降,令他不禁脊背生寒。

“凌波,你且退下,我与这贼子有几句话要说。”李莫愁淡淡吩咐,洪凌波闻言,只得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马车。

易逐云心中忐忑,生怕李莫愁突然发难,他自知先前一番胡言乱语,虽解了眼前之困,但于李莫愁的声名,却是大不敬。

他忙道:“那啥,先说好,不准动手。俗话说得好,君子动口不动手!女子也只能动口,否则就是泼妇!而且,逼急了我还会还手!”

哪知李莫愁听了他的顺口溜,顿时笑了一声,面色竟转柔和,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他更是摸不着头脑,心中暗自嘀咕:“这小仙女喜怒无常,翻脸不认人?”

李莫愁轻哼一声,道:“你这小贼头,倒是狡猾得紧。先前让凌波扮作黑脸,你却来唱这红脸。哼,说吧,你这次胡言乱语,该当何罪?”

“我冤枉啊,我没有胡言乱语!”

易逐云指着自己,故作正经地道:“我确信那潘安、宋玉之辈,都无法与我相提并论。美丑之事,原属主观之见。譬如我视你为天下无双的大美人,肯定有不少人赞同,亦或有少许异议,但不可因此称我胡言乱语!”

他瞧见李莫愁嘴角微扬,心知自己的恭维又击中了她的心弦,不禁暗喜。

“哼,你这小贼,油嘴滑舌!”

李莫愁嗔怪一声,面上却带着笑意,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眼神不佳,竟未能察觉你的英俊潇洒?”

易逐云目光上移,自她胸前移至双眸,二人目光交汇,易逐云心中一动,指向自己双眼,道:“你且看我眼中是什么?若你能明晰洞察,那便证明你眼神锐利;若是模糊难辨,嘿嘿……”

他故作姿态,微微向前凑近。

李莫愁初时一愣,细观之下,见他眼中倒映的正是自己的倩影,顿时明白自己又被这“小贼”戏弄。

气氛中透着一丝暧昧,她面颊微红,急忙移开目光,心中念头飞转,低声问道:“小贼,这些手段究竟是跟谁学的?”

她实在难以理解,这少年在男女情事上,有时竟不逊于自己。

易逐云故作天真,眨巴着眼睛道:“什么跟谁学的?我在河畔之时,眼中映照的不过是我自己的身影。方才,你见我眼中是否也有我的身影?”

他本欲再近一步,轻吻莫愁儿芳唇,但想到这女子过于危险,恐会闹出人命,于是及时止步,心想:“莫愁儿虽美艳动人,然小命更要紧!”

李莫愁回眸,见他神色庄重,心中便信了几分,哪里知晓少年人亦善谎言。

她又觉自己在他面前,竟不知不觉被他转移了话题,原本想要整治他的念头,竟已烟消云散。

“我打算去寻老顽童,你功力尚未恢复,与师姐须得小心行事,尽量隐匿行踪。”

易逐云沉思片刻,续道:“风门主已知我等行踪,我猜霍都或已在暗处窥伺。然此人武功虽高,但非你之敌手。我所忧者,乃是燕老六,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李莫愁急道:“我不许你去!”

易逐云笑道:“若我一定要去呢?老顽童是我朋友啊,且助我改进内功心法。若明知他有难而袖手旁观,岂不是枉称男儿?”

李莫愁冷笑道:“哼,男儿之名,便能比性命更为紧要?”

易逐云心中暗叹,这贼婆娘控制之欲很强,虽出于关怀,却令人难以消受。

他略一思忖,还是决定好言相劝,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轻举妄动。你知我素来谨慎,不会莽撞行事。”

李莫愁道:“那我便与你同去。”

她心中忧虑易逐云安危,能令老顽童棘手之事,必非寻常。何况那燕贼武功高强,非易逐云所能匹敌。即便是全盛时期的自己,或许也仅能保身而退。

易逐云此刻悔之不及,早知如此,当留一封悄然离去。若李莫愁同行,势必与程英、陆无双等人碰面,届时局势将更加错综复杂。

他断然拒绝道:“不可!你必须留下照看咱们的女儿,你可是孩子她妈,怎能总带她涉险?若再遭人抢走,后果不堪设想。”

李莫愁听他提及“孩子她妈”,知他又在口头占自己便宜。但她并未因此动怒,反而在心中苦笑。

她烦恼的是,这小贼在感情上时而木讷,时而通透。两人之间,似乎总差那么一丝契机。然而她身为女子,又怎能主动点破?那样未免太过奇怪。

她沉吟片刻,低声说道:“你务必处处留心,不可轻忽。而且还得应允我一事,待你归来之日,更须立下重誓,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不可有违。”

易逐云眉头微蹙,暗自权衡,心想:“誓言这东西,我素来不放在心上,到时随便应付便是。”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我应你便是。”

李莫愁轻轻一笑,“那你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