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条件

第11章 条件

没有人想到杨羽第二次来纵横堂居然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对于北蒙杨氏而言，如果说杨武晋是一个禁忌的话，那武晋军就是不亚于他的另一个禁忌。

当初因为抗议族内对杨武晋的不公，一千武晋军尽数自裁，这让杨氏无比的难堪，在杨氏立足之后的漫长岁月里，还没有出现过如此之事。杨武晋好歹还是嫡亲子弟，这些武晋军却都只是旁支末脉的杨氏子弟，连他们也敢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质疑杨氏族议的结果，杨氏的脸面往哪里放？他们最终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

如今平静的站在纵横堂中央的这个少年，先是把杨武晋的案子翻了个底朝天；今天又来，居然是要为武晋军翻案！很多当年酷烈对待武晋军的人，还有这些年漠视欺辱武晋军遗属后代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了。

面对满堂的寂静，杨羽也不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等着。

杨武玄看了看安静到有些尴尬的纵横堂，缓缓开口：“杨羽已经提出他的要求，诸位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吧。”

族长发了话，可依旧没人说话。又难堪的安静了五分钟左右，终于是杨观忍不住开口了：“武晋军当年漠视族议，行事手段偏激剧烈，对杨氏宗族的威信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按照族规本就不该入葬祖地……”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杨羽微偏着头，冷冷的看向自己，顿时杨观的大嗓门低了八度，最后竟住嘴不言，可见上次杨羽给他的阴影有多大。

不过有了杨观开头，倒是陆陆续续的有些长老首脑开始发言，不过大多是如同杨观一般的陈词滥调。杨羽一如上次那样面无表情的站在堂中央，任由周围人随意发言。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纵横堂上安静了下来。

这次不像上次，上次好歹还有两种意见相互争执一下，这次却是出奇的统一，所以说了小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再说的话，说来说去也就这么几句了。

杨羽等堂上彻底安静后，方才悠悠开口：“武晋军，云岭历两千一百三十四年成立于北蒙蒙城，统帅杨武晋，辖下一千铁骑皆尽杨氏子弟。同年，旗凸骨人犯境，武晋军随杨武晋斩二将，破三阵，大败旗凸骨人，使之销声匿迹十年之久，也因此得号‘武晋军’。次年，北支支人劫掠北蒙，破三城，屠十数万百姓。武晋军随大队北征，以骑兵之武备独立扼守潘兰山三昼夜，方使得大军得以合围，北支支人来犯之敌无一人逃脱。……此后三四年间，武晋军南征北战，为北蒙，为杨家立下赫赫战功。不知道我说的可都是实情？”

还是寂静，无人应答。

如何答？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任谁都无法否认。不过若是开口赞同的话，不是反倒像在帮杨羽说话？所以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

杨羽点点头，又说道：“既然各位不反驳，那就说明我讲的都是实情。先抛开我父亲杨武晋的事情不说，单看你们杨氏对待武晋军的态度，我就突然有些明白，当初在云岭城，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首饰店主都敢公开在大街上羞辱一个杨家的嫡系子弟，羞辱你们整个北蒙杨氏！”

杨羽转头看向那个满脸通红的年轻人，嘴里轻轻说道，“自己的族人，自己的英雄，却被自己如此这般猪狗不如的对待。这样连自己都不尊重自己的家族，居然还指望那些外人如何尊重你们？如何敬佩你们？真是笑话呢。”

顺着杨羽的目光，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站在杨武方身后的那个涨红了脸的年轻人。

“振道，怎么回事？说啊！”杨武方也意识到了满堂的焦点聚到了自己身后，他急忙回身看向后面问道。

“当初随父亲去云岭城为三公主订婚大礼庆贺，街上偶然看到一个项链，想买回来送给母亲做生日礼物，但……但……我钱没带够，那个店主就……就百般的刁难羞辱，后来是……是……这位杨羽公子帮我解了围……”杨振道低声解释。

堂上目光又“唰”的回到了杨羽身上。

杨羽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对所谓的杨氏祖地一点感觉都欠奉，但是武晋军对我父亲的高义，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无视。既然他们认为自己的父辈祖辈，如果可以归葬杨氏祖地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和褒奖，那我就一定要帮助他们实现这个愿望。”

说完杨羽回身看向嘴巴动动的，想说话的杨观，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有族规，自杀的人不能进入祖地。但是我也知道凡事都会有例外，所以我今天来，不是恳求你们让武晋军一千忠魂荣归祖地，而是问你们，‘如何’才能让武晋军归葬祖地。开出条件吧，我杨羽接着呢。”

杨羽的话语里对“如何”重重的加重了声音，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双手互相插在袖筒里静静站立着等待。

杨观的嘴巴最后还是没有张开，杨羽说的明白，现在他是答应为杨家做一件事，任何一件足以让武晋军集体归葬祖地的事情。

又是沉默，比起上次，这次安静成了纵横堂的主题。杨武玄也有些愣了，他本来预想到会是一场激烈的争执。谁知道居然都没什么人说话。

他只得来打破沉默：“按照族规，武晋军的确是无法再入祖地，除非他们的后人能够为杨氏立下大功劳，并放弃奖励以此来换取武晋军归葬祖地方才可行。不过如今武晋军的后代无一人在军旅，想要立如此功劳……难。”

杨羽转身看向杨武玄，开口：“族长所说的，不知道现下堂上可还有人有异议？”

见没人说话，杨羽又道：“多大的功劳才可以让武晋军重归祖地？”

杨武玄看着堂下的杨羽，一字一字的说道：“要知道这不是小事，所需功劳必须极大，比如……彻底铲除旗凸骨人！”

语落满堂惊，旗凸骨人是北蒙的一块顽疾，他们并没有什么根据地，完全的游荡在北蒙东北部的紫云大草原，全族人数虽然只有一万左右但是却大多都是骑兵战士，不农耕不放牧，专以劫掠其他部族为生。

因其机动性极强，所以很难被彻底消灭，北蒙这么多年来饱受其扰。但是因为有更加重大的威胁存在，也无法集中强大的力量去清剿他们。如今杨武玄让武晋军那些后代去对付旗凸骨人，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

杨羽点点头，重复一边：“彻底铲除旗凸骨人就行是吧？好的，我记下了。待我归来，希望族长与各位可以兑现承诺。”说完他又和上次一样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出了杨氏宗族的大门，杨羽直接去了最靠近城西南角的一处演武场。之前他让杨同专门把这里租了下来，又通知了杨大锤今日将所有武晋军遗属后代全部带到这里来。杨羽赶到的时候，早就得到消息的武晋军遗属们，已经密密麻麻的站在了宽阔的演武场内等待他了。

杨羽纵马奔至将台下，快步走了上去。看到杨羽人到，所有武晋军的遗属后代立刻向着将台围拢过来。杨羽的眼睛慢慢的从每一个饱经沧桑的武晋军遗属后代脸上扫过，满含着尊敬。

良久后，待所有人都围拢站定好后杨羽开口朗声道：“诸位，我叫杨羽，先父杨武晋，曾是诸位家中顶梁柱的统帅。当年也曾与诸位的爷爷、父亲、丈夫、兄弟一同战场杀敌，保家护民。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说大家也知道。我今天站在这里，一是代先父对武晋军全体壮士的隆恩大义表示感激。”说着杨羽对着台下几千人跪地叩首。

台下每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静静的看着台上这个少年以最隆重的礼节表达着自己内心对武晋军的敬意。

叩首完毕杨羽起身继续说道：“二来，就是想告诉大家，诸位的爷爷、父亲、丈夫、兄弟归葬杨氏祖地并非不可能。”这句话一落，台下顿时如刮过了一阵飓风般立刻响起一片哗然声。

杨羽双手虚压，片刻后待台下重归安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恰恰相反，很难很难。杨氏宗族内提出武晋军的后代必须立有大功，方才可以允许武晋军遗骸归葬祖地。如今这个功劳就是要求武晋军的后代彻底剿灭旗凸骨人……”

一阵比刚才更大的哗然声响起，显然台下这些人也知道这个任务的难度有多大，危险有多大。

杨羽不再说话，他负手静立在台上，任由台下众人激烈的讨论着。突然一向喜欢冷言冷语的步老六大步跳上了高台喊道：“都不要吵！先听听羽公子怎么说！”

台下立时就安静了下去。步老六对杨羽抱拳躬身说道：“不知道羽公子对这件事怎么看？”

杨羽上前一步，环视一周说道：“这是武晋军归葬的唯一可能，我不知道你们对于武晋军归葬到底看的有多重。不过我杨羽只有一句话，不管你们做出何种决定，我杨羽都会毫不犹豫的与你们一起，就像当年先父与武晋军一样！现在就请告诉我，你们的决定吧。”

台下的人们与台上的少年彼此对视着，突然杨大锤的大嗓门响起：“怕个求！当年老爹跟着武晋公子刀山火海可曾有过犹豫！如今羽公子拼着再闹纵横堂，为我们的先人争取到机会，难道我们自己先要放弃么？我杨大锤虽不曾入过军旅，但是自幼力大，也一直按先父留下的法子自己训练自己，真要说起来咱不怕他任何一个正规军！羽公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杨大锤誓死追随！”

杨谷也跳了出来：“我同意大锤说的！我爷爷不能就这么冤死在那荒山野岭！我也听羽公子的！杨谷誓死追随！”

一有开头的台下的情绪立刻向火山一样喷发出来，顿时群情激奋。一直站在台上没有说话的步老六突然向着杨羽一跪：“我的几位哥哥跟随武晋公子战死沙场，我父亲为武晋公子不白之冤愤然自戕。如今我这一家就剩我步老六一人，今天公子既然说了狠话，步老六这条命就交给公子了！请公子带着我们恢复武晋军该有的荣耀吧！誓死追随公子！”说完步老六猛地一个叩首，额头在土台上竟砸出了一个血坑。

台下众人皆尽跪倒，“誓死追随公子！”声震云霄。

杨羽眼圈微红，看着台下这些人大声说道：“既然各位看得起我杨羽，我杨羽这条命交给你们又何妨？凡是可以作战的成年男子精选一千人，由杨大锤和步老六带领就驻扎在这演武场，铠甲武器战马我来操办，就让我们一起做一件让杨氏惊掉下巴的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