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复杂。

“我那发小差人送来了万两黄金,暂时解了我的兵权,急召我回广陵。估计是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事情,下山之后若是无事,还是尽早离开吧。自打到了你们这个年纪,他就变得为权势无所不用其极,我之所以还愿意来找他,是最起码他对百姓还是很不错的,也算是没忘记初心。”

这个故事,终于要说了。

胡潇潇以下巴点了点刘赤亭的头,轻声道:“景大叔,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此事与你无关,我们拜过高老之后就会离开的。要是顺利,大抵一两年内就会出海,下次再见……遥遥无期。”

知道了?景猱略微一愣,旋即一笑。

“也是,不算是什么秘密。”

结果此时刘赤亭说了句:“景大叔,我虽然读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你们那时候才十几岁,认谁当义父确实由不得你们。徐知诰岁数最大,他想保全他的两个义弟,对你们而言,其实无错的。”

景猱摘下酒囊灌了一口酒,摇头一笑,“这个我明白,我在意的是,徐温害死了救下我们的命的义父,他却改姓为徐……罢了,不说这个了,我不得不走,起码我认他这个兄长的。但我也想保全你们,听我的,办完最后的事情之后,就抓紧离开吧。”

刘赤亭微微点头,往山下看了一眼。

“为高老守灵一夜就走。”

很快,已经到了高府门前。

一地主官,为这位高老上一炷香都很不错了,当然不需要为其守灵。

刘赤亭走入灵堂,尚未盖棺,尚且能看见那具枯木一般的尸体。

看起来高家这些家丁仆人还是挺不错的,即便管家没在,也有人帮忙操持。

少年人对着棺木重重抱拳,沉声道:“高老,管家已经死了,你们大仇得报,安心去吧。今夜,我为你守灵。”

胡潇潇自然不会待在灵堂,回来之后就进了一处屋子,再没有出来过。

而几日之前一道消息已经传开,可换取瀛洲印记的那丫头,现今就在江州境内浔阳县。

有个刚刚返回蜀地的刀客得到消息之时,长舒了一口气。

“小子命真硬啊!”

有一对本想去往夫余国找寻虬髯客下落的师徒,得到消息之后立即掉头沿着运河而下,今日已到金陵。

李稚元咬着牙,沉声道:“师父,我已经传信父王,水师已经南下江州了。”

长这么大,最护着我的除了父王就是童趣,那贱种既然还活着,那我就等不住两年!

一时之间,流放之地处于二境巅峰破境无门的修士,皆拼尽全力,赶赴江州。

就在江州以南数百里,洪州境内的一处叫做梅山的地方,有位背着铜锏的壮硕少年走出了茅庐。

少年人转身对着山巅一拜,呢喃道:“师父,你重回瀛洲便可活,只要你能活,我不在乎什么道义。”

……

已至子夜,刘赤亭如往常一般盘膝打坐。

白天景猱已经布告,高家十二人之死,皆是邪门歪道所致,如今恶人已除。故而今夜,再无人往这高府扔来污秽。

子时三刻,灵堂之中,忽的一股子寒风袭来。也不知怎的,刘赤亭就觉得有些困,很快便于打坐之中,沉沉睡去。

今夜未曾下雪,是个难得的晴天,夜空之中繁星点点。

莲花峰上寒风凛冽,一道披着漆黑长袍的身影迈步走入破庙,进门之后却猛地步子一顿。

因为前方青石板上,插着剑鞘。

后方有声音传来:“你咋知道他要回来的?”

也有人声答复:“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如此……对,大费周章,怎么可能不来看看?”

黑袍人缓缓转身,瞧见的是身着青衫、本该在守灵的少年,以及披着皮裘、此刻应该在睡觉的少女。

刘赤亭抬眼往破庙之中看去,他的那双眼睛从来算不上清澈,此时也是一样,略微带着一些浑浊。

“高老,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