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刘赤亭打开了那封信,有些字还真不认识。

“憨货!我已经到家了,师父请了清风散人护我周全,你不要担心。两件事,第一件事,瀛洲的汤谷你必须要进去,找到扶桑木之后将其炼化。第二件事,给我回信。哦,附加一件事,你要把你出海之后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全给我写出来,将来我要看的。”

刘赤亭咧嘴一笑,虽然只是纸上字,可他就是觉得字变作了声音,就游荡在耳边。

汤谷?扶桑木?

你说让我去,我一定会去的。

此刻挂票处,郭阳递去刚刚做好的夜宵,但紫菱哪里有心思搭理他?转头瞪了郭阳一眼,后者当即怅然若失……心都要碎了。

紫菱肠子都要悔青了,若是……若是对他客气点儿,以他的古家背景,到了观海城之后,我素月坊的困局立时可解啊!

可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吃,她也只能生自己的闷气。

“蔡供奉,咱们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

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笑了笑,以心声答复:“小姐,不论什么背景,终究是个毛头小子,也未必不能利用。也亏得小姐有先见之明,只做了一局,并未强抢他的东西。一个愿意为萍水相逢的疯子出面的少年人,心硬不到哪儿去的。”

其实说到只做局未强抢时,紫菱面色已经沉了下来。她转过头,瞧着笑盈盈,但眼中寒意根本掩饰不住。

紫菱传音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蔡休面露苦涩,望着紫菱,以心声说道:“丫头,我晓得你着急,可你有什么宝物,我能不知道吗。你跟秋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岂会害你?”

丫头二字……使得紫菱略微一顿,但她很快便扭头儿回了亭子,并以心声言道:“知道就知道了,我就是这般阴险歹毒且蛇蝎心肠,你若不想同流合污,没人把你拴在素月坊。”

他们都没发现,角落那个黑衣身影,不知何时换了个方向。

此刻船楼,刘赤亭拿着笔写字,小字写不出,全是煤球儿,大字忒废纸。

就在对面的天子二号,中年管事推门走了进去,边走边笑着说道:“船主,那少年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吗?我看不就是个寻常草鞋少年么?”

被称作船主的,自然是刚刚自方丈岛折返而来三大船主之一,李镜方。

这位大船主此刻手中端着茶碗,刮了刮茶沫子。

“你得到了什么人的消息,我知道的比你早。”

管事面色一变,瞧着李镜方毫无表情变化的脸,不觉之间,一股子冷汗便冒上了头。

李镜方淡淡然放下茶碗,声音一样平淡:“我不拦你,是想看看那小子能到什么程度,并不是我不清楚。若非此番送小姐回了方丈岛,有一件事我至今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中年管事脸颊之上,豆大的汗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滑落。他双膝一软,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张嘴想要说话,但声音结结巴巴。

“船……船主,我真的不知道那杯茶里加了东西,我若是知道,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坑害家主啊!”

李镜方面色终于是变了变,他冷冷望向中年管事,沉声道:“加了什么东西?”

管事声音发颤:“是……是……乌角藤叶。”

李镜方眯眼看去,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论风花雪月,我不及家主万分之一,论心狠手辣,我跟家主要换一下的。古梁要找刘赤亭的麻烦,我绝不理会,初入三境而已,他也未必是对手。但你若是敢从中作梗,你的命不算什么,你满门三十九口,一个都留不住。”

话锋一转,“我什么出身你是知道的,若非家主相救,我早就死在了海匪手中。”

中年管事磕头如捣蒜,“是!我知道,我知道的!”

李镜方摆了摆手,询问道:“我不太关注城里的事情,素月坊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中年管事急忙擦了擦额头汗水,点头道:“是乌羽门,自从他们在观海城的产业被夺之后,便一直着急重新占据一处地盘儿。前些年素月坊的老坊主暴毙就与他们有关系,新坊主秋鸿天赋极好,不过二十五岁便破境黄庭,但……破境不久,便被人出手打碎了黄庭宫。而乌羽门中,存有两枚血府丹。”

砰砰砰,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音,有个少年人压低声音喊了句:“管事前辈,帮个忙。”

片刻之后,船底开了一个大口子,砰砰两声,一人一驴相继坠下。

少年人指着云舟,破口大骂:“是你们他娘的认错人了,还赖上我了?”

郭阳哈哈大笑,“我就说他一个泥腿子,怎么可能有什么靠山?”

紫菱却是微微眯眼,真认错了?

船楼之中,李镜方没忍住一乐,小屁孩儿自作聪明,要么就越描越黑,要么就误打误撞如愿以偿,全看运气了。

唉?古梁这混小子想干什么?机会给你了,怎么不出手?

下方木板上,那个被一身黑袍笼罩的身影突然起身,刘赤亭率先转头望去,那人正好回头,望向了自己。

是个男的,二十出头儿的模样。

他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咧嘴一笑。

“哈!自由了!”

李镜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当时便被一口水呛住,疯狂咳嗽。

这与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