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顾小影打上出租车,一路上都心潮澎湃:管桐要回家啦!好激动!

也难怪她这么激动——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管桐用来在蒲阴当地接待顾小影的时间都有限,何况回家?

可是紧赶慢赶还是赶在了管桐后面,顾小影一路呼哧呼哧地往楼上跑的时候,就听见家门已经打开。她仰头,看见管桐站在门口,一边开门一边看着她笑。见她有点发呆,招呼她:“不认识了?”

“噢——”顾小影一声欢呼,“嗖”的一下子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上去扑进管桐怀里,“哐当”一声就把他顶在了自家门板上。管桐闷哼一声,一手搂住老婆往屋里带,一手努力关保险门,然后对脖子上挂着的无尾熊申请:“老婆松松手,勒死了。”

顾小影松松胳膊跳到屋里,眼神亮亮地看着管桐,笑眯眯地说:“老公,我想死了!”

说完了冲上去,“吧唧”一口亲在管桐脸上。

向来含蓄的管桐被这一连串热情的开场白弄得很温暖,但又觉得很想笑,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这身衣服挺漂亮的嘛。”

顾小影搂住管桐的腰死活不撒手,但还没忘抗议:“都没有说想我!”

管桐笑了:“那还用问?”

“没说就不算!”顾小影瞪眼,伸手拧一把管桐的腰侧,满意地听到“嘶”的抽气声,命令,“说,说想我。”

“想,我可想了,”管桐终于说出这句话,一边紧紧把顾小影搂进怀里,补充,“天天想。”

“我就知道,”顾小影得意地扬起头,“用哪儿想啊?”

“心脏,大脑,”管桐现在也学贫了,“肝、肺、肠……”

“那想我哪儿啊?”顾小影笑嘻嘻地腻在管桐身上问。

“哪儿都想,”管桐老老实实地答,“尤其是没在旁边呱呱呱地吵,还挺没意思的。”

顾小影终于满意地笑了——虽然管桐硬是把一个无比色情的问题回答得这么义正词严,但她还是很开心。

她略微推开一点管桐,上下打量一下他的打扮,然后问:“也刚回来?”

“那当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管桐笑着说,“松松手,我去换衣服。”

“别换了,陪我去逛超市吧!”顾小影建议。

“逛超市?”管桐很纳闷,“以前不是喜欢逛服装或者化妆品那里?”

“可是现在我最想逛的是超市,”顾小影用鼻子在管桐衬衣上蹭蹭,抱怨,“不在家,我很久都没有去过大超市了。一个人逛那种地方,多受刺激啊,放眼望去,都是一对一对、一家一家的在采购生活必需品。这几个月没回家了,我需要买东西的时候都是去附近的便利店。每到周末,我一个人在家‘宅’着的时候,都会想,要是回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逛大超市……”

这话说得管桐有点心酸,只能紧一紧手臂,把怀里的人搂得再紧一点,然后说:“好。”

顾小影又高兴了,转身就准备出门。管桐略一迟疑,还是先伸手拉住顾小影。顾小影纳闷地回头看看管桐,却再次被带进他怀里。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说:“老婆,辛苦了。”

顾小影眼圈一热,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超市里果然地大物博——顾小影一排不落地逡巡,看见什么都想往小推车里拿,不知道的人看见了会以为眼前这个貌似洋气的傻妞儿是第一次逛超市。

直到逛到计生用品附近时,管桐略微顿一下脚步,看看架子上一排排的小盒子,问顾小影:“这个,买不买?”

顾小影看一眼,无比决绝地回答:“不买!”

管桐觉得有点棘手,试图解释:“家里好像没有了……”

“没有了就不用,”顾小影四下看看没有人,趴在管桐耳朵边嘿嘿笑着说,“其实洗澡时还是不穿雨衣比较舒服。”

管桐忍俊不禁地拍拍顾小影的头,看这丫头贼兮兮的目光,很没辙:“咱现在要孩子不合适。”

“那什么时候合适?”顾小影很郁闷,“等回来倒是合适,可什么时候回来啊?也甭骗我,傻子都知道要是留在当地就可以被提拔,要是回来就得维持原来的级别,脑残了才会选择回来呢。”

“那不希望我脑残?”管桐好脾气地握住顾小影的手。

顾小影转过身挽住管桐的胳膊,叹口气:“我只是以前没拖过的后腿,以后也不想拖而已。既然我敢嫁给一个工作狂,凡事就不能太在意。”

管桐感慨地紧紧攥一下顾小影的手,顿一下才说:“其实我想过了,回来也不错。”

顾小影惊讶地抬头,却见管桐先回头拿过一个小方盒扔进购物车,然后拉过顾小影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快了,不到一年了,放心,我不会总让在这里等我。”

听到这句话,顾小影的眼圈又热了。偌大超市里冷气很足,她紧紧握住管桐的手,心想自己今天好奇怪,神经怎么这么脆弱?

直到晚上吃过饭、看过电影、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了家之后,顾小影才想起来给管桐讲述自己打算把许莘和江岳阳凑作堆的完美构想。她乐得眼睛都眯起来,拽着管桐问:“说这样好不好?”

管桐正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联播》,拨冗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答:“只要他俩自己愿意,当然很合适。”

顾小影盘腿坐在沙发上,乐滋滋地点头:“那当然!我跟讲哦,许莘现在可有钱了,都打算自己买房子了,高尚住宅区的房子哦!唉,都不知道,我今天去陪许莘看房子,真受刺激了。那飘窗、那落地窗、那小跃层……人家那才叫品质生活呢!”

“唉,辛苦了,老婆,”管桐叹口气,看看顾小影那一脸羡慕的表情,“只能好好奋斗了,不然,要是指望我,可能这辈子都别打算住跃层的房子了。”

顾小影瞥一眼管桐,然后凑过来缩到他怀里,闭上眼哼哼:“算了,就遵纪守法点吧。哪怕没有跃层呢,我也不打算后半辈子专门负责给送牢饭。”

管桐一乐,刚想说话,却猛地感觉到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动物很不老实地在东抓西抓,赶紧伸手握住顾小影的手腕:“洗澡去,洗完了睡觉。”

顾小影嘿嘿笑两声,把手收回来,提问:“可以不用套套吗?”

“快了,”管桐只好哄,“等我回来咱们就不用。”

顾小影很沮丧,站起来踢踢拖拖地往洗手间走,嘟囔:“怎么弄得跟我强迫良家妇男似的啊,我明明就是个恪守妇道的良家妇女……”

管桐在她身后听到这话,哈哈大笑。

都说“春宵苦短”,不过这个晚上得把这个概念一分为二——前一半是花前月下的郎情妾意,春宵只恨太短;后一半却是“讲理+吵架+思想动员政治课”的无趣模式,春宵只恨太长。

拐点是管桐一句无心的话——事后管桐无数次反省过,说春风一度之后,多么幸福温存、余韵悠长的回味时间啊,他提什么话题不好,干吗要提“孩子”呢?而且他提起的那个人还是他大学时代的舍友——虽年龄相仿,但该男始终坚定地走在奔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金光大道上,研究生毕业后就结婚,第二年生了儿子,去年又积极地要了二胎,终于在前几天如愿以偿又生了个女儿,这下子儿女双,多么羡煞旁人的例证啊!

顾小影就很好奇:“他们怎么能生两个孩子呢?”

管桐一边搂着老婆光滑的肩膀一边道:“他两口子都是少数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