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杨达见敖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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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四九城,微薄的阳光露了半张脸,敖震家的茶台摆在院子,旁边支个小土灶,里面烧着炭火,水上坐着铸铁壶,壶中烧着山泉水,水中煮着普洱茶。
敖震守着小炉子,亲自煮茶。热气袅袅,煮过的熟普,茶香扑鼻,还带着湿乎乎的暖气,熨帖非常。
杨达放下手中的白瓷小杯,脸上净是惬意,说道:“大冬天的,能到敖翁你这讨一杯茶喝,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敖翁你这煮茶的手艺,我真的服了,才一杯茶下肚,你看我这手心。”杨达把手摊开,往敖震面前递了递,说道:“就已经开始发汗了。”
敖震淡然一笑,又给他蓄了一杯,问道:“最近,你父亲的身体,好些了没?”
“多谢敖翁挂念,父亲上月咳嗽才又住进医院,他总是清醒几日,又要糊涂,时不时地,甚至又要梗过去,叫不答应,半点反应也给不出,真挺吓人的。”
“可是当时没医治好?”
“也不算是吧。”杨达叹息道,“医生说,父亲脑血管中还有残渣,要是落下来了,就会小梗一下。”
闻言,敖震流露出几分真切关心,他道:“你把老杨带过来,我去联系专家医师,再给他瞧瞧。毕竟这边的医疗条件,比荆海要好太多了。”
“这实在太麻烦敖翁了。”
“嗳,小杨达,你说的是哪里话,”敖震面有责备之色,他似乎陷入了回忆,“老杨是随我一起打天下的老功臣。刚开始那段时间,集团内部的事情,可比那——搅在一起的线团子还乱。老杨一句报怨都没有过,任劳任怨,一件件、一桩桩地,都处理得妥妥当当。”
他抬起头,望向灰蒙的天空,感叹道:“你的父亲,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他于我忠心耿耿,我自然对他无情无义。找专家又算得上什么事情?到时候,你就把他接来,就到我这院里住,好好静养。我与他也有段时日不见了,挺想他的。”
话已至此,杨达自然不敢再推辞,心想,这对父亲的病情,也许是好事。于是,他欣喜道:“那我就代父亲,向敖翁道谢了。”
敖震见他答应,脸色好了许多,说道:“贤侄跟我客气什么!对我忠诚之人,我定不会辜负他。”
杨达年纪尚轻,正一腔热血,赶忙表态:“我定然也如同父亲那般,对敖翁忠心不二。”
敖震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我信任老杨,自然也就信任你。”
杨达颇为感动,提起瓩居酒店的事情来:“敖翁,荆海酒店这边,新来的餐厅经理动作还挺大的。”
敖震冲他摆摆手:“不急,还有一人要来。再喝会茶,也好祛祛你体内,荆海的湿气。”
红浓透亮的茶汤,红得发黑,入口即润化开来,杨达又喝了好几杯,只觉得背后都汗涔涔的。他道:“真是好茶!敖翁,我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舒坦轻松了不少。”
敖震心中自有盘算,他笑道:“那一定是你体内湿气太重,再喝两杯效果更佳。”他给杨达又倒上茶水,状若无意地说:“早就跟明宇说过了,不要把账目做得太过。明宇那混小子,整日就只知道花天酒地、玩女人,一点做正经事的样子都没有。落了一个亏损的小辫子,在别人手中。”
看到杨达把杯中茶饮尽,敖震冷哼道:“哼!现在好了!连经理的职位都被人扒了。还是小杨达,你有出息,将来敖翁要靠你啦!”
杨达觉得头昏炫炫的,心跳得比鼓点都快,慌得不行,他话没过脑子,就说出了口,他道:“明宇看似胡来,实粗中有细,大智若愚,都说虎父无犬子,敖翁你这么厉害,明宇肯定不差。”
“是吗?”敖震嘴角上扬,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道,“你跟明宇平时也无接触,这番话说得无根无据的。”
“敖翁有所不知,我跟明宇确实没多少接触,不过,我父亲他可是看着明宇长大的,这些话,都是父亲说的……”杨达眼睛似乎没了聚焦,口齿越发不清。
“那他可说过我或者明宇的坏话?”敖震问道。
杨达忽地直起了身子,叫道:“没有!从来没有!”
说完,他就手支着头,身子晃来晃去,整个人随时要摔地上一样,脸上红润也褪掉了,看神态,竟然像是喝醉了一般。
杨达糊涂中还有半分识人的清醒:“敖翁,我怎么感觉这些东西都在转圈呢!嘻嘻,你怎么也在转圈呀。”
敖震满意地点头,冲屋里叫道:“汪伯,拿些糖水来。”
汪伯端了一碗糖水,给杨达喂下。杨达还晕得厉害,说了句:“我先眯会。”就坐在椅子上,睡过去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汪伯又引了一位客人进来。
来人是五十多岁的男子,额头一道刀疤,眼中满是精光,一脸横肉,肚大腰圆。此人名叫冯煜,集团财务总监,杨达的顶头上司。
他费力地把双手抱在一起,作揖道:“敖翁,我来讨杯茶喝。”
“要说最懂礼数的,就数你冯煜。赶快坐,好茶给你管够。”
冯煜其人,坐下来才看到,杨达是闭着眼坐着的,他问敖震:“小杨这是怎么了?”
敖震笑道:“年轻人,经不住老茶,醉倒了。”
“哈哈哈,”冯煜也笑了起来。
敖震把茶杯放在他面前,斟上七分茶。冯煜是个胖极了的胖子,他端起茶杯的样子,着实滑稽。硕大的胖手里,就像是握颗小珍珠般,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到嘴边,茶杯还没他半张嘴大。真让人担心——那么一点点水,能不能润湿他牙齿。
冯煜喝下茶,却赞道:“这普洱三十年了吧,韵真足!敖翁的茶,可不是一般人喝得。”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隔院里都能听到。说罢重重地拍了拍杨达的肩膀,道:“小杨,起来喝好茶!”
杨达一个激灵,吓得醒了。揉揉了眼睛,他奇怪地说:“我怎么睡着了。”这会儿,他可清醒多了,看清了在坐的两人,忙道:“敖翁、冯总,我失礼了。”
冯煜露出黄牙,道:“你小子大清早,跑到敖翁这来补觉,可是昨天到哪条胡同里,快活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