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天天的接客、学习琴画以及媚术中过去。妈妈时不时还会在每个姑娘房间的地砖上敲敲打打,看看是否有松动的痕迹,检查我们有没有在下面藏着客人给的钱,一旦发现了钱就会被没收,姑娘也会受到惩罚。

这期间,一名叫仙鹤的姑娘得杨梅大疮病死了,还有一个叫娇杏的因逃跑,被活活打死了,而秋荷则上吊了。

她自那晚服侍堀部司令后,精神就一直不正常。那双清澈好看的杏眼,变得空洞,失去了原本的光彩,经常发呆走神。还经常问我,洋人们说的天堂真的存在吗?我们死后也能去那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安慰她一切都会变好。但我晓得,这话连小孩儿都哄不到。

听照顾她的马姨说,秋姑娘那晚被折磨得浑身是伤,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下身也血淋淋的。

六月荷花开,九月花凋零。

花开之时,便意味着凋零之期。

寒冬卷满长街,满城梅花渐渐露了花苞——冬梅恋爱了。

那人我见过,叫薛致平,二十四岁,高高瘦瘦,眉目间有些俊朗,可惜穿着粗布麻衣,是个平民。

可冬梅不这么想,每每都自降身份与薛致平缠绵,不然以她可以自选客人的地位,往常是断不会陪这种泥腿子的。但她说他的思想先进,性格英勇,将来肯定能干大事,把小鬼子们打跑。还说她和其他女子一样,并不低贱,都是平等的。并且向自己承诺,以后一定会救她出去,然后娶她为妻。

她说这番话时眉飞色彩,漂亮的桃花眼中跳动着耀眼的光。

我不愿扰了她的美梦,却又忍不住道:“可是姐姐,外面这么多守卫,还有日本人,我们出不去的。而且,他只是个平民啊。”

可姐姐却不以为然,只说:“我相信他。”她的清眸比月色还要柔和几分,满是对那个男人的爱恋。

月上树梢,清辉满地。窗外的梅枝横斜,幽香的蓓蕾无声地绽放。

然而,命运总是无情的,它毫不留情击碎冬梅对未来的憧憬。在191年1月2日的雪夜,两人云雨之后薛致平突然对她说:“小梅花,我得离开这儿了。”

冬梅一惊,连忙问道:“为什么?去哪儿呀?”

薛致平答道:“北方。”随即将她拥入怀中,把头埋进她的颈部,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你要好好保重。等我五年后回来娶你。但如果我没来,就别等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并深深注视着她姣好的面容,似乎想把她融入骨血,刻在心上。

冬梅愣了愣,随后回搂住男人的脖颈,坚定道:“不,我等你回来。”

第二日清晨,春熙院就被宪兵队包围了。他们强硬的踹开每间房门,粗暴地把刚睡醒的姑娘们全部都拉在院子里站着,翻找着我们房间的各个角落。

陈队长对妈妈说昨晚有一名□□曾来过这儿,名薛致平,问我们有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妈妈一听便立刻望向冬梅,声音尖锐道:“她肯定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贱蹄子天天和那人鬼混!还天天在私下说皇军坏话,说□□好。”

陈队长闻言,便朝旁边两个宪兵做了一个拿下的手势。而冬梅自陈队长说明来意后就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被人架着摁押在跪在地上也没什么反抗。只是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啊……”

我和其他人则被八名宪兵拦在外面。心口堵的发慌,似有千斤重,掩在袖子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无力感在心中不断蔓延。

雪后初晴,万物披上了一层白白的绒毯,冬日的阳光透着苍白,洒落在雪层之上,泛出耀眼的光芒。

姐姐衣衫单薄,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睡裙,就这样跪在寒冷的雪地中。

陈队长问她:“薛致平去哪了?你最好如实回答,不然就是通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