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选的队伍抵达长安,女郎们入宫后被安置在永巷,等待再选。担任主使的宦带上记录的名册,往长乐宫呈窦太后,当面上禀入选女郎的家世品貌。

因窦太后目不能视,佐记录下的资料十分详细,宦者带回的竹简装满数辆大车,相貌上佳的女郎都被重点记录,以备傅亲出塞。

阳寿卫氏的女郎本也能归入其列,可惜宦者不想冒险,更不想留下任何隐患,在前往长安的途中,就让七名女郎6续病逝,做得天衣无缝,让人查不出半点疏漏。

这且不算,因对卫氏族人生出恶感,在记录女郎病逝时,将病因稍加改动,有“思乡、不愿南行、食不思”等言,直接将事情定死。

宦者带着竹简面禀窦太后时,稍稍提及卫氏女郎。毕竟七人都在入选名册上,不能一句话不提。只是说话时很有技巧,重点提到女郎的病因,引得窦太后皱眉不悦,阳寿卫氏献好女之功就此抹除,女郎之名直接从名册上划掉,似从未曾出现。

收起竹简,宦者知晓此事已定,纵然今后有人怀疑,也休想借此找他麻烦。

这一页揭过,宦者继续上禀貌佳者,言及边郡女郎能骑马,有的还能射箭,窦太后立即有了兴趣。

“都能骑射?”窦太后问到。

“回太后,擅骑者多,能开弓者仅三十一人。”

“足够了。”窦太后笑道,“明日召来长乐宫,我要亲自问一问。”

“敬诺!”

宦者将第一批竹简收起,开始上禀余下女郎。

比起批名录,这些女郎身上并无太多闪光点,无论傅亲出塞还是留于宫中,七成的可能会泯于众人。

待到最后一册竹简念完,窦太后靠回榻上,赐宦者三匹绢,奖他事情办得好。在宦者谢恩退下之后,又召少府,让其去未央宫给天子传话,明日朝议后到长乐宫来一趟。

“年长的宫人放出,未央宫怕要缺人,无妨在这些家人子中择选。另,临江王、河间王年岁渐长,王妃都未定下,身边也该添人。”

“诺!”少府应声。

窦太后合上双眸,沉声道:“鲁王、江都王和胶西王有程姬张罗,长沙王、赵王和中山王身边也不缺人。唯独临江王,去封地之后,天子竟是再不问。”

想起朝中告诸侯王之事,窦太后又是一阵气闷。有匈奴使臣在,天子将事情全部压下,暂未做处置。可窦太后有预感,事情不会就此了结。

天子为太子做了许多,甚至生出杀王皇后的念头。

临江王再是小心谨慎,奈何曾为太子,又曾得窦婴支持,注定树欲静而风不止,今后的路不好走。

“去见天子,道我之言,临江王年最长,至今没有王妃,实不合体统。我有两三人选,明日请天子择定。”

“诺!”

少府候了片刻,见窦太后没有其他吩咐,才小心的退出殿内,亲自往未央宫请见天子。

彼时,景帝正与御史大夫议和亲之事。刘彻坐在宣室内旁听,过程中不能插嘴,听到不解和不忿之处,脸上难免带出几分。

“匈奴要工匠,不许。铜钱不许,绢帛绮衣可。”

兰稽抵达长安后,向景帝上呈国。因是中行说执笔,内容多有不敬,更有几分威胁之意,要粮要钱要工匠不说,字里行间还透出威胁,如果景帝不点头,匈奴骑兵旦夕可至边塞。

“匈奴势壮不假,然草原形势复杂,单于名义统合各部,实则贵种之间各怀心思,纵使挥兵南下,也难有早年之势。”

在恢复和亲一事上,朝臣们意见相左,有人反对有人赞同。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仅是在策略上存在分歧,对匈奴的大方针百分百一致,必须把这个恶邻彻底揍趴下!

刘舍的意思很清楚,匈奴漫天开价,长安坐地还钱。反正和亲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意见不能统一,谈上一年半载又有何妨。

匈奴真要挥兵,边郡太守也不是吃素的。如魏尚一般,粮草军伍充足,照样能把匈奴砍得满地找牙。

君臣在宣室议事,少府不敢打扰,恭敬的立在殿外。结果等了半晌,宣室的门始终未开,反倒等来了中尉郅都和三个形容狼狈的少年。

中尉掌徼循京师,说白了就是主管京畿治安。

郅都出任中尉以来,长安城内的纨绔子没少被收拾,甭管是皇室外戚还是侯爵贵人,只要犯到他手上,最轻也要到囚牢中关上几日。

认出少年之一为平阳侯曹时,少府不由得皱了一下眉。有心询问两句,碍于郅都的威名和冷脸,不得不打消主意。

不过,能让郅都来未央宫请见,而不是一关了事,想必这三个少年做的事很不寻常。纵然违法也情有可原,而且是能让“苍鹰”网开一面的缘由。

又过了大概盏茶的时间,殿门终于开启,御史大夫刘舍从殿内走出,看到郅都和三名少年,惊讶不亚于少府。

“郅中尉,此乃何故?”看到深衣染上尘土、样子很有些狼狈的曹时三人,刘舍难掩好奇。

“见过君侯。”郅都下巴方正,长眉星目,嘴角微微下垂,眉间纹极深。加上常年都是一个表情,连家人都少见他的笑模样,能止小儿夜啼绝非浪得虚名。

“平阳侯三人与人相殴,犯律条。殴者为匈奴,故请见天子。”

刘舍恍然大悟,少府同现出明了之色。

曹时三人满脸不服气,碍于郅都的凶名,又是在未央宫,到底是闭紧嘴巴,没有当场出言争辩。

知晓此事无需自己插手,刘舍直接离宫,郅都和少府则被召进宣室。

少府先传太后之言,得景帝颔即告退离开。哪怕再是好奇,终归不能久留。不过心中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必要着人打听,再将此事禀于太后,说不定能博太后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