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深吸一口气站得笔直,“魏王李泰!”

“谁?!”

裴宣机那八字胡都翘了起来,语调高好几分,“当面是谁!”

李泰惆怅道:“你想报官拿的人就是本王,你且去,本王认罚!”

这回轮到裴宣机用咳嗽缓解尴尬,咳得很剧烈,上气不接下气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气道:“原来是魏王当面,失礼失礼。”

李泰让手下的人松绑,“原来是名仕之后,是本王唐突了。”

“哪里哪里,魏王殿下再唐突一些老夫都不会计较的。”裴宣机人到中年带着一副谄媚的笑容,让人看着很是别扭。

要说这河东裴氏人才辈出呢,早在从前隋科举制有了结果之后,河东裴氏才开始冒头。

与五姓七望相比,河东裴氏的起步算比较晚的。

而且眼前这个人是裴矩的儿子,裴宣机。

要说裴矩吧,此人一生也挺坎坷的,本来要是前隋好好的,他这人的才能做个宰相没有问题。

只是时运不济,谁叫他遇到了杨广。

而此人的命运与高句丽也有联系,早年前,还是杨广在位的大业七年,高句丽派使者来见杨广,裴矩便进言高句丽自汉以来便是中原领土,望隋炀帝收回领土。

这一说倒好,人家高句丽王本来想要出国来见杨广,听了裴矩这么一句话,人家缩在自己的高句丽据守一方,不肯入朝。

再之后,这个裴矩便明里暗里给杨广吹风高句丽的事情,要说杨广会东征高句丽,和这人多半有很多的关系。

谁叫这人又固执又可爱呢?

后来呀,江都兵变天下大乱了,隋炀帝想要再起用裴矩,可他称病不起。

之后宇化及造反了,裴矩落在宇化及手中,封了他一个国公。

只不过宇化及并不是一个中用的人,打了败战而逃后被杀,这裴矩又落在了窦建德手中。

这裴矩是个能臣,帮助窦建德做了不少事。

只不过后来虎牢关一战,这个窦建德被那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给擒住了,再之后这个裴矩就在李建成手下做事。

到了贞观元年过世,八十岁也是高龄了。

眼下这个鬼祟的中年男子便是那裴矩的儿子,裴宣机。

只不过这个裴宣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英雄好汉。

李泰与他一番推心置腹地交谈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一个表面看起来谄媚,其实是个口风很紧的人。

想要从他嘴里问出一星半点的线索,他总是能够借着一股糊涂劲糊弄过去。

李泰又道:“当初裴公也是一代豪杰,怎么你……”

裴宣机拱手道:“老夫乃名仕之后。”

“行了,你也就名仕之后能够招摇撞骗了。”

“老夫本是名仕之后,何须招摇撞骗?”

李泰仰天道:“裴公若是知晓你这般德行,会在九泉之下气成什么样。”

裴宣机笑道:“魏王殿下不用担忧,家父在世之时时常鞭打老夫,他老人家常说打够了打不动了,便不会再动气了。”

“呵,你还挺骄傲的?”

“人生在世,就剩这点骄傲了。”

“本王再给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来做什么?”

裴宣机低头看着渭水,“老夫真是来钓鱼的。”

李泰脸色一黑挥手道:“丢河里喂鱼。”

侍卫神色凌然,“喏!”

“慢着!”裴宣机举手大声一喊,“老夫确实是来盯着骊山此次纸张买卖的。”

李泰再问,“谁派你来的?”

“老夫只知道那人讲话时是河北口音,对方只是说来这里看看骊山的动向,来看看骊山是否真的会将纸张卖出去。”

裴宣机的目光看向那几个空手而归的商贩,“老夫已得到结果了。”

这人说着话,晃晃悠悠就要离开,李泰的侍卫又将这人拦住,他要换个方向离开,便再拦住,他要再换一个方向,又被拦住。

再转头,只剩下跳河一个方向。

裴宣机长叹一口气,“魏王殿下到底想要老夫如何做,难道真要跳河喂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