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又是与阎立本碰了碰酒碗,“您误会骊山了,骊山子弟不入仕途,顶多是个富贵之家,也不会成为世家。”

只要骊山不培养官员,骊山就是最安全的。

阎立本以为骊山开设院是为了招揽门生士子,如此看来这骊山早就盘算了。

人要有取舍,既然骊山想要富裕,就不能有子弟入仕,如此朝中和陛下都会觉得骊山是个无害的地方。

想着张阳是个极其有才智的人,也不会在陛下决意要限制世家的当下,招揽士子,倒是能想通了。

李泰扭捏道:“此事,绝对不用阎大匠相助。”

阎立本终于是神情一松。

李泰笑道:“我们骊山一应可以自己办下来,您老放心,不会麻烦阎家的。”

嘴上这么说着,李泰狡猾的一面尽显无疑,只是阎立本这个老实人没有感觉到。

女儿都嫁给魏王了,阎立本还能怎么办?

到时候李泰遇到了难处,阎立本还不是要来帮着骊山。

不得不说这胖子现在说话信誓旦旦讲话的模样,他的道行又精进了几分,这几年光是忙碌骊山的铸造,平日里也没少修炼?

阎立本抚须道:“若魏王殿下缺少人手,老夫还是可以给予一二工匠相助。”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与本王是一家人,怎能让你出手相助,本王向来说一不二,不需要您的帮忙,就不用阎家出手相助。”

你听听呀,听听这话……张阳心中暗暗感慨,李泰这话自己不觉得矛盾吗?

人精就是人精,这胖子一如既往地精明,甚至还给他自己找好了台阶,给阎立本堵住了后路。

真要有阎立本提供工匠相助骊山,说不定那些工匠都是有来无回的。

张阳再一看桌前,程处默不知道去哪儿了,扫视一圈,却见他与李孝恭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一起,举着酒坛子就往口中灌着酒水。

不远处还有李崇义在喝彩,大象大素大安三兄弟也来看望老师了,一时间该来的人都来了。

张阳起身走到一旁,这才听李玥说起,“今年除夕宴的酒水都是处默一家出的。”

张阳小声回道:“他们家的酒水本来就不是从骊山取货的吗?”

“以后还是要抵账的,那处默的妻子行事还算不错,是个会打算的人……”

刚说罢话,只见处默将酒坛子一摔,他的妻子挥鞭而起,“瓜货!受死!”

鞭子挥下,程处默迅速躲闪。

他妻子怒骂道:“一个酒坛子五钱,家底这么点!还给老娘摔!”

叫骂着夫妻俩一个跑一个追。

张阳神情悲悯地看着那鞭子一下下落在程处默的背上,这世道永远都是一物降一物。

晌午刚过,村子里正热闹,夫妻俩就坐在山腰处,将这番人间盛景一览无余。

王婶递来一卷带着封蜡的信件,递上道:“县侯,范阳来信。”

接过信件,张阳仔细一看这是裴宣机送来的,他出走后很久没消息,信中说的是一件命案,他招揽的反世家人中出了叛徒,寒窗苦读十载的人竟成了世家的帮凶。

好在这件事影响不大,他以后会更加小心地办事,更小心地招募人手。

还说了他这一年的进展,张阳收起信件继续陪着媳妇坐在这里,光是看着俩人就能看许久。

李玥低声道:“来年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闻言,张阳笑了笑,“你要这么说,有些事情我们这辈子都做不完。”

侧目看了眼夫君,她低声道:“这辈子,夫君还想做什么?”

清冷的北风吹过,山中的松林沙沙作响。

张阳思量了许久,又是释然一笑,没有答话,笑得有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