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好似整个吐蕃的子民都凝聚起来了。

此次这位赞普去长安,走得壮烈,也是为了吐蕃平安。

众多相送的吐蕃人向这位赞普行礼,有孩子也相送唱着歌谣。

尽管吐蕃爆发了内乱,尽管这位赞普攻打大唐失败了,也有许多治理不对的地方。

但他为了吐蕃平安,还是愿意挺身而出。

松赞干布走远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族人们,挥动马鞭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坚定。

外交院想要让吐蕃人心离散,赞普用自己的离去让吐蕃人再次凝聚起来,禄东赞看着远去的背影伏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从长安回到吐蕃,他对吐蕃几近绝望,但当赞普为了吐蕃的安宁孤身前往长安城,他心中重新起了希望,这个希望是赞普用自己作为人质换来的。

那时起到现在,那个希望浮现心头,在他心中前所未有地坚定。

“吐蕃总有机会再起复的,大唐不会一直强大。”赞普的话语犹在耳边。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禄东赞坚定地站起身,他身边是数千吐蕃族人。

关中大地又迎来了秋雨。

华西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关中也进入了秋季,正值九月中旬,天可汗终于离开了骊山,回了长安城。

除了留下了一群孩子,其他的全部带走了,更带走了许多咸鸭蛋与数十石骊山的今年新收麦子。

今天,张阳带着斗笠孤身一人站在骊山村前,手里是一卷羊皮,羊皮上写着的就是松赞干布的话语,他要在入长安城前再见自己一面。

张阳突然笑了,从自己第一次踏足礼部,第一次遇到的便是吐蕃,在长安城与远在西面的吐蕃交手数次。

似乎关于吐蕃的一切,贯穿了自己在礼部的生涯。

吐蕃是个对手,松赞干布更是大唐最强劲的对手,从来没有质疑过这个赞普的能力,他是个有才略有智慧,也有胆魄的人。

棋逢对手的感觉很不错,就如当初禄东赞所言,若不是各为其主,说不定自己和松赞干布会是非常交心的朋友。

但人都有立场,我是唐人,一直都是唐人。

远处来了一队兵马,卫府的官兵护送着一个穿着古怪的人。

他戴着圆形高顶的吐蕃帽,身上穿着的是吐蕃人特有的小绣花锦袍。

松赞干布翻身下马,“我应该给张尚赞礼。”

“不对。”他又改口道:“你现在是中侍郎,我应该称你为张侍郎,许久不见了张侍郎,吐蕃雪山上翱翔的雄鹰与狼神会给予你最崇敬的祝福。”

张阳行礼道:“赞普客气了。”

松赞干布一手放在胸前,躬身弯腰神情肃穆,“您是一位智者,当该有这样的赞礼,那生门死门之题,吐蕃的智者至今未解开。”

他豁然一笑,“不过中原也没有解开。”

张阳惆怅道:“夸人就夸人,你怎么还要打一棒。”

迎着他进入村前的一个可以避雨的大棚中,张阳给他倒上一碗酒水。

松赞干布看着黄色的酒水有些讶异。

也给自己倒上一碗,笑道:“我戒酒多年了,朋友远道而来,我该敬你。”

说完话,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松赞干布也拿起酒碗一口气喝下,“嗯,好清爽的酒水。”

张阳再次给他倒满,“再饮。”

一坛子麦酒,两人喝了各喝了十碗,这种酒水喝多了涨肚。

麦酒喝完了,俩人一起来到棚后解手,一起看着眼前的雨景,松赞干布打了一个哆嗦重新收好裤带,“这景色真好,你的封地更漂亮了。”

张阳也收起腰带,“嗯,这两年的变化挺大的,工厂已经搬迁到后方,这里看不到了。”

两人重新坐入盆中,华西的秋雨带来了冷意,张阳点一个火盆,让淋了一天的雨松赞干布,可以烘干衣服,也能驱寒。

“今年的麦酒我特意留了一坛,这是最后一坛,不是我小气,陛下在骊山避暑三个月,喝光我全部的麦酒储备,我只能留下这么一坛,过了时季便喝不到了。”

松赞干布将自己的外衣挂起来,在火盆边烘着,再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多谢张侍郎这般款待。”

张阳颔首道:“你很聪明,你孤身一人来长安,让我们的人在吐蕃经营多年的盘算,几乎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