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慕阳覆下的眸里,漾上淡淡情欲波澜,薄唇锁向那两瓣娇嫩唇花

“大爷,夫人,有顶八抬大轿停在咱们庄门前,轿子里出来的那人据说是什么总督御史,前来拜见夫人。”

一室的旖旎情怀被驱散殆尽,元慕阳不无气恼,“什么总督御史,不见!”

元通杵立于房阶下,道:“属下初时也以为又是那些听闻夫人乃皇后义女前来攀交的市侩官员,想打发走的。后认出了那位大员居然是夫人以前在醒春院教养过的那个绰号张丑的孩子。其言此行专为拜见夫人而来,不知夫人见不见?”

“张丑张?”春眠好吃惊,“脸上有道疤痕的张?”

“其人脸上的确有道疤痕。”

“他何时做了总督御史?当朝一品呢,孤儿做一品,比戏上唱得还要传奇!”

“夫人见他么?”

“见见见!”春眠跳下相公膝头,将刚刚的最爱宣言抛掷脑后,说走便走。

“四年前,张于寿阳院结业,正逢恩科,考得一甲头名,殿试之中,被钦点为榜眼,先到礼部任职,后至刑部。因在处理几部大员联手侵吞赈灾银两一案时有所表现,调升至都察院,几年里,几桩官司办得都还算妥当,渐走到今日位置。”

官海浮沉,必定有千般滋味,万般体会。而张道来,也只有三言五语。显见其成熟稳笃,已非昔日毛躁小子可比。

襄菊手里捧着的,是张进厅卸下的那顶官帽,新鲜端量着,顺口问:“你得的既是一甲头名,为何殿试钦点得是榜眼而非状元?”

“状元郎相貌出众,非张可比。”

襄菊大气,“皇帝老爷竟然以貌取人?”

“美丽事物,人人都爱。”

“你不会觉得不公平么?我这个外人都气不过呢。”

“至少,皇上没有让张为探花,没有因张貌丑不予录用。况,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谁又能知道张若中状元便能比今日境况更好呢?”

春眠大觉耳目一新。张,一个被生活多方虐待而养就愤世嫉俗脾性的少年,在那时,连被人叫一声“张丑”都觉是奇耻大辱,耿耿于怀的,是如何以极端手段还之于世。但到近日,坦然自谈容貌,淡然面对宠辱

“这寿阳院当真如此神奇,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不觉中,她已问出。

“让张脱胎换骨的,并非寿阳院。”张戴冠,整襟,“请元夫人受张三拜。”

“噫?”春眠不解眨眸。

“在浪迹天涯时,被人强摁着磕了不少头,张这双膝盖并不值钱。但能让张甘心情愿下跪的,天地间只有皇上、双亲与元夫人。”伏地三拜,起身再道,“张于一年前成亲,已诞一子,取名春晖。”

“春?”

“对,姓春名晖。请恕张擅袭春姓,并告知小儿,夫人乃他的姑姑。今后世人将皆知此子出自黄梅城春氏,为春氏绵延声息。”

春眠凑近相公,小小声问:“小日儿,张这样出息,又这样懂事,我可以抱抱他么?”

元慕阳目视前方,“不可以。”

“他就像个弟弟嘛,我的小日儿不是如此小气的人呢。”

“他不是你的亲弟弟,你的小日儿也不是那样大方的人。”

“小日儿~~”

“不行。”

“小日儿~~”

“不行!”

“小”

元慕阳抬指,点了她的睡穴,抄抱起来,撇下厅中客人大步离去。

张以目相送,面容淡含一抹温柔。

稍顷,襄菊跳到他面前,拿五指晃回了那双含意复杂的眼眼,“张大人,有时候,喜欢某样事物,不一定要得到呢。”

张颔首,“只要那样事物被妥善照顾着,宠爱着,快乐存在着,便够了。”

元家大厅外,一位身着布衣、头罩斗笠送货客打扮的男子长身而立。听得他话,心弦鸣动。是呢,只要知道她被宠着爱着快乐活着,便够了。他以重金向送菜的摊贩换来这个仅有一眼的机会,不也是为了确定这一点么?

恋儿,别了,保重。

寝房内,春眠被哄着睡去,元慕阳执她一只柔荑,深情凝视。

窗外春花灿烂,鸟语花香。

春眠不觉晓。既有好眠,何必急着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