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这次进京算得上声势浩大。

其实崔煦之那时排场已经很大了,但同今次比起来,还是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大约也是崔家有意为之。

抵京那天是黄昏时分。

崔家的郎主单名一个骁字,年轻时候也曾在军中历练过三两年,年岁稍长,娶太原王氏女为妻,才从军中归家,也科举过,但没走到殿试,到底还是靠着祖宗荫封得的官位,不过毕竟他走过科举的路子,也有过成绩,一直到他承袭爵位,外头人恭维起来,也会说上一句他很有本事。

崔骁带着王氏进府去给高老夫人请安那会儿,崔兆之和他妹妹也跟着。

长房的孩子们都在,裴清宛也打量过崔兆之两眼,连王曦月匆匆瞥过的那一眼,都觉得他同崔煦之真是七八分的想象,这两兄弟,倒像是孪生的一般。

人情往来的事情高老夫人显然做得更好,从头到尾的态度都是客气有余,热情不足,她是长辈,裴家门第如今又实打实高过裴家,的确没必要太过热情,倒上赶着攀亲戚似的,只是她也不会把上一回铸币案那事儿再挂到脸上来,反而更像是从没发生过那件事。

“你是

进京来述职的,官家发了恩旨,准许你明日再进宫面圣吗?”

崔骁说是,始终挂着笑:“抵京之前遣了官署的人先行一步,官家也晓得我进城的时辰,天色晚了,宫门都下了匙,进宫回话不方便,明日朝会之后再进宫,到御前去回话。

这两年清河郡也没有什么大事儿,这也就是到了年底,我又有五六年没有回京述职,官家想起来,才下了旨。

这也算是赶巧了。”

朝廷里的事情高老夫人未必比他知道的少。

这回进京述职,其实也不是乾元帝主动召见。

他自己提前就写了折子,回禀了,官家接了奏本,又不是一定要疏远他,到底清河崔氏一门也算清直,老牌的门阀士族,乾元帝并没打算拿他们家如何,否则之前铸币案,就该牵连进去。

是以就准了他进京。

按照上次崔煦之的说法,崔骁本是不该进京的。

他没空,抽不出时间。

前前后后也不过几个月。

这人心啊,是难测,也很有趣。

上门求情,要说软话,就叫孩子来。

求人办事还拉不下面子,怕丢脸,哪怕是跟自己亲妹妹说都不成。

要结亲了,就腾得出时

间自己来一趟了。

高老夫人搂着王曦月:是巧,也不巧。本来你们这个时间到凤阳,还能吃上我家一杯喜酒,那才热闹。现下不成了。大郎外出办差去了,怕要几个月才能回来,婚期也往后延了,你是来京述职的,不能久留,至多……也就个把月时间吧?就该回清河郡去。”

那头王氏立马就把话接了过去:“那也不打紧,我带着孩子们留在凤阳,等到善初回来,我们照样吃得上这杯喜酒哩。”

她如今老实得多,从前的张扬跋扈全然不见了踪影,连崔氏见了都觉得很稀奇。

王氏嫁到崔家时候,她还没嫁到凤阳来,姑嫂两个相处了约莫快两年的时间,崔王两家门当户对,王氏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是太原王氏的掌上明珠,从小娇纵惯了,脾气不好,专擅还有些蛮横,嫁做人妇后稍有收敛,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么多年,她骨子里带着的东西,并不是说改就能改掉。

经了一回铸币案,倒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