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起风了。

房檐下悬着的八角铜铃随风摆动,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声音传入屋中,裴令元捏着信纸的手越发收紧,骨节隐隐泛白。

信中所写,无怪萧弘昀看过要生气。

萧弘川一句“查有实证”就坐实了崔家的囤积罪名。

萧弘昀是太子,心怀天下,百姓在他这儿就是最大的。

出了这么大的灾情,却屯粮哄抬粮食价格,叫平头百姓吃不起饭,回头要闹出大乱子。

裴令元曾经听他祖父说起过,惠宗朝时也出过大灾,各地易子而食的情况屡见不鲜,民不聊生,苦不堪言,那时候真是艰难,大梁风雨飘摇,内忧外患。

是以每每有了灾情,只要是关乎百姓生计,朝廷都格外重视。

从前那一次也就算了,可是这回是枉顾百姓,天子不容,太子也容不下。

裴令元提起来的那口气,突然就全都泄了出去:“殿下……”

他轻叹着叫萧弘昀,手上的信纸重新放回到桌上去,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指尖的轻颤。

只有纸张微缠,才能被人瞧出一二。

萧弘昀缜着脸:“你觉得呢?”

裴令元抿唇:“这要看殿下觉得瑞

国公会不会撒弥天大谎。”

“什么意思?”

裴令元已经回官帽椅坐了去:“臣想得会更多一些,因为所有事情都太过巧合了。殿下之前也说过,天灾之时,崔家人还在京城,崔煦之他不是那样的品行,做不来这样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因利迷了眼,崔煦之为了那些银钱真的起了贪念,做出这等混账事情,那先前臣舅父舅母归家,也一定不会轻纵了他,请罪的奏本早就送到了官家的御案上,且崔煦之这条命,臣舅父也不会保下来。

瑞国公说查有实证,他手上一定有崔家囤积的罪证,可那些证据,难道不能作伪吗?”

萧弘昀已经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初时震怒,情绪本就会一点点的冷却,等到真正见着了裴令元,说会儿话,已然没什么气性。

裴令元问他萧弘川会不会撒弥天大谎,在这上面动手脚,做伪证出来证死清河崔氏。

萧弘昀反问了那一句之后,始终沉默着。

天家兄弟,但凡年岁渐长,总会生出嫌隙,能像父皇与皇叔这般兄友弟恭的才能有几个?

只是往常萧弘川还算老实,他跟萧弘霁二人争的最厉害时

,萧弘川甚至都不在这边,也没掺和进来。

只是萧弘昀显然更了解的是裴令元。

没有谱的话他不会轻易说。

若非萧弘川真的做过些什么,被裴令元拿住了短处,今天也不会在看过这样的信件后说什么瑞国公会不会撒谎一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