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敬伯府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高辕马车在府门外稳稳当当停下来,裴令元和王元明二人一前一后下车,裴令元本能地回身递上去一只手。

王曦月唇角略略上扬,扶着他的手臂下了马车。

如今的忠敬伯府早不复往昔。

当日赫赫扬扬一座伯爵府,如今门庭冷落,温老夫人长久的住在庄子不回来,连府上的小哥儿也陪着一道在庄子里。

自从王曦月离开后,这个家,也算是彻底散了。

哪怕这次王曦月归家,都没能有任何好转。

忠敬伯病着,温老夫人都不肯回家来看顾一二,王曦月回来河间府的当天,就已经派了人到王家庄子上去回禀,然则等了两三日,只等来温老夫人差遣人回城告诉,说她年事已高,不宜来回折腾奔波,又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更不方便,家中一切事情都交给王曦月全权处置,不必再过问她,若是来日王曦月离开伯府,再回凤阳,也不用往庄子上去请安拜别。

至于说裴令元陪着她一起回来,更有甚者二人已经定下婚约之类的事,温老夫人全然不放在心上,根本没有想要见上一面的意思。

乃至于寻查到王元明的消息,

王曦月出于礼数,仍旧派人去告诉,温老夫人也无心过问,还是那一番说辞,就把王曦月派到庄子上的人给打发了。

此刻王元明归家,府中奴仆早得了王曦月吩咐,一应排场礼数丝毫不错。

见他与王曦月裴令元二人走在一块儿,眸中偏偏又掠过一阵阵的诧异,就算明面上端得再好,其实这么多年未曾在高门勋贵人家长大,如今见了,总是处处都充满好奇的。

奴仆们口称世子见礼,迎着人一路把人往屋中引去。

直到入了内宅院中,要往忠敬伯的院子那会儿,王曦月才又叫了一声阿兄。

王元明闻言驻足,回头望去,目光柔和下来:“你说。”

“阿耶病着,虽然请过大夫开了方子,这阵子吃了药精神好了不少,可每天白日里他还是昏睡着的时候更多些,大夫说需得好好养一养精神,所谓带病延年,也就是这个道理。”

她话音稍稍顿住:“我先进去,他若是还清醒着,我与他说一声,阿兄再到屋中见一见,也……也用不着多说什么,叫他知道阿兄如今还活着就好。

他要是没醒,正在昏睡着,阿兄也不用见了,先安置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今日天色也还早,我再请了大夫到府中为阿兄仔细看诊,咱们伯爵府有常年用惯的大夫,比外头的要强一些,总要看过了,我和表兄才能更安心。

回头咱们去了凤阳,再请阿舅拿名帖请了宫中御医看一看。”

王曦月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王元明的病症上,也不是说一定要给他看好,非叫他想起年少时的那些事情,而是他这样子病一场,总要仔仔细细的看诊过后,才能够彻底放心,也免得以后有什么不好。

王元明是一切都肯听她的,无论她说什么,他都顺势说好:“你安排就好,那我且在外面等一等。”

王曦月上扬的唇角弧度更大,略略提一提裙摆上了垂带踏跺去。

裴令元难道的没有跟上她,反而叮嘱:“我在外面陪着表兄,你去吧。”

等她上了台阶,打了帘子进门去,王元明才不动声色暗暗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