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昭阳殿的女官,袁淑仪面色仍旧不善。

许宝妆再没成算的人,都晓得她因何不快。

原想哄上两句,逗她高兴些,赶巧了御医匆匆而来,要回禀萧弘深的情况,她这才收了声,暂且无话。

御医们见袁淑仪面色不佳,倒不多心,毕竟萧弘深目下还躺在床榻之上,她做娘的高兴的起来才有鬼。

袁淑仪冷眼瞧着御医要见礼,一挥手,打断住:“没那么多的礼,你且说,二郎究竟如何?”

秦御医越发弯腰下去,恭敬回话,态度倒端的是不卑不亢:“国公爷肩上和腿上各中一箭,本都不伤及要害,但是箭上淬了毒,毒素入体,蔓延的快,眼下只是将毒素暂且压制住。

臣等与国公爷请过脉,这个毒并不难解,对人体的损伤也是一时的,经年累月,慢慢调养,约莫三五年,毒素也能尽数拔除。

只是……”

话到最后,他支支吾吾起来。

这位秦御医在宫里当差年头久了,御医院里数得着头一把交椅,官家素日里信任也器重,往来各宫请脉走动,也少见他有这样不敢言的时候。

袁淑仪旋即心下便觉不好,面色越发难看:“

秦御医,你只管说,只是如何?”

“只是毒素未彻底拔出之前,不宜……不宜……”他说着,眼神自许宝妆和王曦月二人身上扫过,到底改了口,“国公爷还年轻,等个三五年再要孩子也来得及的,就怕官家和淑仪心里着急。”

他说完掩着唇咳嗽一声:“再则国公爷是练武带兵的人,可这个毒说霸道也霸道,他若强行动筋骨,操劳累着了,毒素蔓延就会更快。

若说是成日里将养着,富贵又清闲,这毒在体内才不厉害,臣再开了方子,才算得上是调养得当。”

有些话他说的是隐晦的,毕竟有年轻未出阁的小娘子坐在这儿,也不好直截了当的说。

但众人都听得懂。

袁淑仪险些一口气没倒过来,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死过去。

许宝妆就坐在她身边,忙把人给抱住,声儿都变得尖锐起来:“姨母,姨母您别吓我!”

秦御医提步就要上前去给她请脉的,她缓过神来,仍旧摆手说不必:“依你所说,二郎没有性命之忧,那毒现下不能立即拔除也不要紧,可他不能再练武,也不能再领兵上阵,年前与曹氏成婚之后,三五年

内都不能要孩子,如此方可保他长久,是吧?”

他颔首,并没吭声,然则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太毒了。

这样的算计。

王曦月只觉得不寒而栗。

三五年的时间,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现在诸皇子都大了,官家要立储,也就在这一两年内。

东宫之位悬而不决,对朝廷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只会越发滋生萧弘霁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

早一日定下来,其余兄弟们也早些死了这条心。

再有二心,便是谋逆。

从古至今,谋逆篡位这种名声都太难听,真正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试上一试的,屈指可数。

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针对萧弘深而起的一场阴谋。

西北地动只不过是给了这场阴谋一个更方便的开始而已。

就算没有这场天灾,也会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