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煦之是生了气的。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王曦月这样好,他心生爱慕本是正常事。

人说年少慕艾,这又有什么错?

天下道理也不能都是他裴令元一个人的。

这样霸道。

他自己动了心思,就不许别人对王曦月好了吗?

针锋相对,总挤兑他,原来都是为这个。

崔煦之深吸口气,越发把自己手上的兔肉送到王曦月手边去:“再放就凉了,等会儿凉了肉没这么嫩,这块儿就吃不了了。”

这人……

连裴清如都倒吸了口凉气。

从前也看得出一些端倪,只是没人摆到明面上。

今天大兄的反应和态度,倒像是要挑明了一样。

他就是喜欢阿月。

所以阿月身边出现的这些人,或是有意亲近示好的郎君们,他都看不上,讨厌的厉害。

都已经明着做了样子给崔煦之看了,这人怎么不自知一般,还要凑上来呢?

这不是找着吵架生气吗?

她有心打个圆场,以免场面尴尬起来。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裴令元已经动了怒,面色清冷,眼底却掠过阴翳:“冲着年轻小娘子大献殷情,此为君子之举?”

这话实则已经很难听了

他们这些人是高门里精心养大的,读的是圣贤,学的是经国治世的道理,骂人的话不会说,乡野之间那些粗鄙不堪的更是半个字也不会。

君子有所为,拿这个去挤兑人,说人家不是君子,乃小人行径,怎么不难听?

偏偏崔煦之反驳不了。

因为事情就是他自己做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殷勤切切,他还能矢口否认说没有不成?

这会儿叫裴令元戳穿点明,他面上挂不住,腾地站起身来:“表兄这是什么意思?恶语中伤,难道就是君子所为了吗?”

“我可以不是君子,你却非要做个伪君子?”

裴令元真是不喜欢和人逞口舌之争。

小姑娘家吵架拌嘴才搞这些。

朝堂上明枪暗箭,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谁能活着全身而退,靠的可不是一张嘴。

所以他从来觉得口舌之争是最无用的。

只是对于崔煦之,好像也只能用这套。

毕竟崔煦之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有的不就是一张嘴吗?

裴令元是慢吞吞站起身的,相较于崔煦之的气急败坏,此刻他反而显得平静。

站起身来时,他又比崔煦之身量高些,冷冰冰睨一眼过

去,有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我说的不对吗?”

他说的都对。

无论是哪件事。

他既然对王曦月有心,家宅里的那些他就也知道。

只要是和王曦月有关的,事无巨细,他不可能有半点儿错漏。

譬如他送的,譬如他几次约着王曦月出去吃东西,再不然就是买了糕点带回来送到绿玉去。

他的确是大献殷情,就因为裴令元说的都对,他才会失了分寸,气急败坏。

崔煦之涨红了脸,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裴令元突然嗤了声,自然更不把他放在眼里:“我既没有说错你,气急败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