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兆之所说的账本是家中备份留下的。

大家族账本原就不会只有一份,只怕这本也是私下放起来的,不然萧弘川那般歹毒行事,怎么可能不搜刮出来呢?

一把大火烧了崔家宅子,除了毁尸灭迹,也是要销毁崔家的一切,搜得到的,搜不到的,放一把火,一了百了。

只不过是他失算了而已。

那条密道八成没有被发现,不然崔兆之未必能平安来京。

有好些事,在裴令元脑海中一闪而过,眼下不好提起罢了。

裴高阳的心里有了大概,缓缓站起身:“你先养伤,崔家的事情,姑父一定给你做主。”

崔兆之垂眸,眼皮往下压。

而一旁王曦月分明察觉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皱眉。

崔兆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进京,为了洗刷崔家身上的罪名和冤屈,他不得不来。

但来之前,他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人性如此。

怪不得从他醒过来,就没看过裴清宛一眼。

王曦月扶着后腰,皱眉倒吸了口气。

那一声不算高,可众人听的真切。

裴高阳赶忙交代裴令元:“先送阿月回去歇着,倒叫她跟着操劳,安置好了,你来房寻我。”

又转

头同裴清宛说:“你阿娘急火攻心,兆之这边有奴才尽心伺候,也有三郎相陪,知道你不放心,但你阿娘跟前也离不了人,先去你阿娘跟前守着。”

裴清宛再三斟酌,又望向崔兆之一眼,到底还是听话,掖着手退了出去。

裴令元嘴角隐隐抽动,却在王曦月的催促之下什么也来不及问出口,夫妇两个就也退了出去。

直到回了清露,小夫妻关起门来说话,王曦月缜着脸拉他:“你方才是想问他?”

裴令元怕她不高兴,扶着人往拔步床上坐:“倒也没有,现在还能问什么?他才经历了这样的事,我们光是听来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他亲身经历……你看看他那一身的伤痕累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样惨痛,好好的一家人……从凤阳离开时还一切都好,一路上怕是欢声笑语,还在憧憬着很快就要到来的大婚,旦夕惊变,他身子骨都没养好,要揭开伤疤,把那些说给咱们听,我难道现在冲上去问他到底还娶不娶清宛吗?

他……”

连裴令元都有些说不下去。

王曦月只好也叹气:“从他醒来,根本就没看过清宛一眼,我恐怕一则他现

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其他的一概顾不上,二则,也是最要命的。

崔家上下都不在了,留下他一个,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反冤案,叫崔氏一族沉冤昭雪。

就算能,来日他要重振清河崔氏,只怕这婚事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