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崔氏的追封下来的很快,未经中门下,是天子加盖大印,直接下了旨意。

永恩郡公的爵位封赠落在崔家头上,许世袭罔替,这一支如今也只剩下崔兆之一个人,领了旨意的第二天,这永恩郡公的头衔就落在了他身上。

崔家此番蒙冤,遭逢惊变,真想一旦被揭露,无不是为崔氏一族惋惜心痛者,又难免要骂萧弘川狼子野心,心黑手毒。

与崔氏有旧的人家是感慨万千,坊间百姓亦然。

只有崔兆之。

接旨时他并不感到意外,宫中无论如何封赏,怎样弥补,于他私心而言,都不为过,他也都受得起。

崔家上下几百条人命,他爷娘兄弟的血铺出这么一条路,所谓加官进爵,他其实只觉得嘲讽。

就连手里的圣旨,都是滚烫的。

奈何丢不得。

送走了传召的令官,裴高阳抬手在他肩头不轻不重拍了下:“二郎啊,往后崔氏满门荣耀,都只在你一人身上了,官家如今心中有愧,对你自是百般怜惜的,你尽快养好身子,光耀门楣才是第一要紧事。”

乾元帝是该自觉亏欠与愧疚。

若非为他迟迟不肯立储,要不是他早

年偏心成那样,以至于萧弘川觉得他也能试上一试,又怎会有崔家的今日?

是他们崔氏倒霉,但归根究底,也是乾元帝一手造成。

姑父的话没有错。

他是不能一蹶不振下去。

爵位封赏下来了,等养好了病,朝廷里领差事也是早晚。

他再不愿意承认,终究要沾长宁侯府的光。

太子殿下摆在那儿,来日登大宝,他难道不是近水楼台?

崔兆之垂眸说知道:“您不用担心我,已然这么久过去,我也想开了好些,当日我就说过,要真是想不开,我也撑不住那一口气至盛京来见姑父与姑母。

如今崔氏沉冤昭雪,我更想得开。

往后我要比旁人活的更风光,才对得起父兄在天之灵。”

毕竟阿兄那样能干。

若没这场祸事,清河崔氏将来在阿兄的手上只会更好。

他当然不能辱没了崔氏名号与门楣,否则百年后有什么脸面去见一大家人?

裴高阳是听了他这话,才收回手,也再没说别的。

他们都不是崔兆之,这些日子崔兆之在裴家养着,他这个做姑父的看在眼里,是担忧多过心疼,就怕崔兆之一口气撑不住,真等到沉

冤昭雪这一日,孩子反倒撑不下去了。

现下都过去了。

往后都会好起来。

于是他撤回脚步,顺势给了崔氏一个眼神。

夫妻几十年,崔氏立时会了意,叫裴令元:“先送二郎回去歇着吧,官家体恤他大病未愈,连进宫谢恩也一并免了,得了官家这话,咱们家连上门恭贺道喜的都一概推了去,外头自有你阿耶与叔父们应付过去,你们兄弟就别露面了,矮了辈分,反倒不好推人家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