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三十七年五月,帝后离宫往静宁寺斋戒祈福三日,命太子与太子妃同行,满朝武乃至盛京百姓无不重视。

三日期满,銮驾回京。

太子大婚已是第二年,坊间巷里都知道,这位殿下同太子妃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兄妹,感情一向都很好,哪怕成婚已有一年,太子妃肚子总也没个动静,可是东宫里再没纳进新人去。

官家正值盛年,远没到太子监国的地步,只是朝中诸事,少不了太子来分担一二。

除去忙于政务之外,太子同太子妃几乎形影不离,那真是走到哪儿都要把太子妃带在身边,一刻也不远分别的深爱着。

五月天,盛京慢慢热起来,羊贞容手上团扇摆动着,带出阵阵微风,才有些许凉意能够稍解躁闷。

萧子明本该打马在前,此刻却驱马行在她的软轿旁,陪着她说话解闷儿。

“……天热起来,我还想着再多弄几个冰鉴在东宫,存上些新鲜瓜果,或是叫后厨上做了果汁,酸酸甜甜,可口又解暑,上回阿娘来,尝了一点桃子汁,也直夸……”

羊贞容献宝似的,十几岁的女孩儿,生来尊贵的人,带着说不出的金贵

和娇气,可说了半天,萧子明没给她任何回应,她咦了声,隔着垂帘朝外看,正把萧子明走神的模样尽收眼底。

她同萧子明一起长大,彼此都太熟悉了解。

他眼神直愣愣,看着不远处方向,连她说话都没放在心上。

羊贞容脸色微沉,索性把垂帘撩起更多些,循着萧子明的视线径直看过去——黄衣少女华而不俗,立于人群之中,见銮驾靠近,才随众人跪地拜礼。

那张脸是惊艳的。

仅仅一眼而已,连羊贞容都吃了一惊。

天人之姿,又不是江南女孩儿的娇软柔弱,生来带了三分英姿飒爽,让人瞧上一眼就再忘不了。

只是脸很生。

盛京中但凡叫得上名字的士族女郎或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娘子,就没有羊贞容不认得不知道的,哪怕不是京城人,便是谁家的亲戚,若有这般姿容,她也不会不知。

既是生人,便是从前未曾来过京城——东海徐氏嫡女,徐滔滔。

说来与她也算得上姨表亲,可称一句表姊妹,无非拐着弯的没那么亲厚,从小也不在一起长大,根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罢了。

不过徐滔滔的名字她没少听。

羊贞容神色不虞,沉声叫表兄,萧子明仍旧没有反应,压根儿就没听见她叫。

如此催促三五声,她的确动了怒,秀眉蹙拢着,拔高了音调:“殿下!”

这一声充斥着不满,甚至有些尖锐的殿下,才总算把萧子明的思绪拉回来。

他端坐高头大马上,一低头,再望入轿内,也意识到了方才的失态,还有羊贞容那样的神情,八成是看见了……

其实他有些心虚,掩唇咳了两声,噙着笑,试图安抚她:“方才远远地见着了徐家的小娘子,她头一次随父进京,我一时晃神,不成想她都这样大了,站在那儿,我几乎没认出来。”

他少时是见过徐滔滔的。

羊贞容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表兄看的未免太入迷,我叫了你三五声,你全都没听到。徐滔滔,就那么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