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崔氏是不好独自拿主意的。

这里头并不单单是裴清宛的婚事那样简单,她虽是为娘的,也少不得要到老太太跟前去回禀,同老太太商议个结果出来才好。

于是叫人去找了裴清宛一道,领着王曦月往体明堂去见高老夫人。

这时辰高老夫人才煎了新茶,摆弄着手边的花草,甚是自在。

崔氏带了两个小的来,高老夫人咦了声,手上的活儿就都暂且撂下了:“看样子上又有十分紧要的大事了。”

她嘴上说要紧,面上却瞧不出半分紧俏。

沈妈妈上来搀扶着,主仆两个往西次间去,崔氏就领了两个孩子跟在后头。

高老夫人往罗汉床挪过去,招手叫两个女孩儿。

王曦月和裴清宛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她一手拉着一个,又把王曦月抱的更紧些,直往怀里带:“进了一趟宫,又遇上不少事儿吧?着急忙慌的,同你舅母回禀了,她才带着你来我这儿说话,我可怜的满满,松快日子过不上三两天,成日家叫这些人搅和到这些乱遭事情里去。”

高老夫人是心疼她。

就连婚事要延期,都着实的心烦了两日。

本想着两

个孩子成了婚,也免得夜长梦多,王曦月后半辈子都有了依靠,她上了年纪,不定哪一日就醒不过来,一夜好梦,便就睡死过去,到底也能安心明目,不必担忧挂心这个孩子。

打从孩子来了凤阳府,她有心替孩子遮风挡雨,却不曾想,人人都在算计,从小的到大的,算计的她的满满日子过得不踏实。

有时候想想人也确实是可笑。

从前她偶尔想起,也会觉得羊皇后可怜,连尊贵体面都几度险些顾不成,官家为了贵妃,连中宫的面子都要不顾着了,皇后年少时那样尊贵的出身,若不嫁官家,不论嫁了什么样的郎婿,有她外祖母和母亲护着,又是泰山羊氏的嫡亲血脉,谁也不敢慢待了她。

偏偏许给了官家,为着青梅竹马四个字。

本以为这一辈子有依有靠,来日尊贵体面有,夫妻和睦的情分也有,该顺遂喜乐一辈子才对。

结果却出人意料,怎不可怜呢?

现如今皇后几次三番把心思算计到她家里来,她才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作壁上观者,总能心胸更宽广,更愿意为人着想考虑。

真正涉及自身,便什么都不

成了。

王曦月笑着摇头,崔氏坐在那儿,她就没接这话。

她不言语,高老夫人也不催,崔氏顺势接过老太太前头的话,再把羊皇后那一宗回给老太太听,临了才添几句来:“……此事儿媳不敢擅专,总要和母亲商量过,等郎主下职回来,或是母亲与他说,或是儿媳与他说,但不管怎么都好,儿媳得先同母亲议定,先请母亲拿个主意出来,毕竟不单是阿宛的婚事那样简单。”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门道多得很。

王曦月之所以不插嘴,也是为这个。

看似是裴清宛同萧弘昀的一桩婚事,实则非也。

羊皇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度,这事儿她早有了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