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深来的时候,通传的消息都还是双寿送到房去的。

那会儿双瑞到樊楼去给王曦月她们订席面还没回来。

裴令元听说他来,眉头下意识拢了拢。

自从铸币案发,在靠近宫门口的地方,他与萧弘深谈过那么一回,无论是朝堂上还是私下里,他们二人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少时的那点情分,似乎从那天开始,就全然断绝了。

哪怕那天萧弘深说的都是情分。

后来连萧弘昀都问过他,大概听过后,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裴令元心里清楚。

萧弘昀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跟萧弘霁不一样。

他从没有那么狠的心,如今做的许多事情,也是迫不得已。

真要说,他确实是被官家和萧弘霁逼的。

这会儿萧弘深已经往他房来。

可是裴令元端坐在太师椅上,两只手一左一右撑扶在扶手上,根本就没有要起身迎一迎的意思。

萧弘深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只是面色不善。

他坐在官帽椅上,正对着裴令元的方向,神色不郁,可见铁青颜色。

裴令元看他是这样的神情,反而平静。

有很多事情,早晚而已。

谁也不是傻子。

萧弘深

行军带兵,是统帅三军之人。

三军坐镇,他少年上阵,打过多少胜仗。

裴令元从来都没想过能糊弄得了他。

这会儿他来了,裴令元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仍旧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执狼毫笔,眼皮略略掀了掀:“看样子国公爷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萧弘深闻言便嗤笑了声:“看来做过什么,你们自己最清楚。”

裴令元手上动作一顿,压根儿不接他的话,反问一句:“所以国公爷想跟我谈什么?”

他带着目的来的,不用想也知道。

萧弘深自己坐在那儿不开口,裴令元索性挑明了说。

“你倒弄得自己多坦荡一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全是不屑。

裴令元也不觉得生气。

事情是他们做的,该生气的的确是萧弘深。

自从一开始,他就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

“事情是我们做的,可是国公爷到我这儿来,不也没打算追究什么吗?”

裴令元指尖轻点在桌案上,浅浅的点着,紫檀木的桌案发出沉闷的响声来。

“所以国公爷是为了跟我谈条件,并不是兴师问罪。”

“不愧是你,裴善初。”

萧弘深的声音透着一股阴恻恻

的劲儿。

其实裴令元能看的真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到了现在这种年纪,朝堂上待的久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萧弘深看似不争不抢,是因为他最没机会,也没那样的资格。

非嫡非宠,那条路只会走的更艰难。

他做个富贵闲人,也能保安康无虞。

只不过兄弟阋墙,他夹在中间,又有兵权,少不得受牵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