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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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变得平静起来。
古井无波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少天,除了平国公府门客往来络绎不绝,便也只剩下长宁侯府热闹些。
裴令元和王曦月的婚期,眼看着就要到了。
日子过得快,一眨眼到了四月里,婚期早早敲定下来,如今羊皇后腾出手,身心皆轻松,是以对婚事上过问的不少,日子越是临近,宫里派到长宁侯府的赏赐也就越多。
后来又为着王曦月常住在长宁侯府中,侯府里如今算是一嫁一娶,羊皇后又做了主,索性让王曦月从平国公府出嫁,既体面又好看,排场摆开,整个盛京怕是都能热闹上三五日光景。
这一年时间以来盛京多事,团团黑云不只是笼在勋贵朝臣头顶上,坊间百姓亦是如此,是以羊皇后一提,乾元帝也就果真许了,倒像是要凭着这场婚事给盛京百姓一个安稳,还他们一场繁华。
许宝妆是得了信拉上朱静怡一道去的侯府,吃了一口手边小凤团,咂舌叹道:“这也都是皇后娘娘赏出来的啊?”
王曦月看了一眼,淡淡说是。
第一次吃这些小凤团也是宝妆拉着她,后来还在萧弘深那里吃过不少,到
如今中宫赏赐,她冷眼看着,心下却掀不起波澜。
大约看出她兴致缺缺,朱静怡拉了许宝妆一把,柔声问她:“宫里的赏赐不断,如今坊间百姓都在说,真等到大婚那一日,岂不是要十里红妆,玉带铺街,何等排场,又说中宫这般恩宠,可见待你万分真心,谁不羡慕你王昭昭命好?”
她说了一番,声音略略顿一顿,犹豫着又说:“可我怎么瞧着你兴致缺缺,好似不怎么高兴呢?”
王曦月起先摇头:“你也说这都是宫中恩赏,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这话不要乱说,传出去岂不是我的罪过吗?”
朱静怡心下隐有猜测,那头许宝妆已经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本来是你和世子爷的婚事,弄到如今却成了宫里贵人们做戏的台子……”
“宝妆!”朱静怡忙抬手去捂她的嘴,难得沉了脸色瞪她。
正赶巧裴清宛打帘子进门,就把最后那两句听进耳朵里,一进屋脸色难看得很:“你这是到我家来惹祸了,想是看我家日子过得太好,非要找些事端才满意?”
许宝妆自知失言,拨开朱静怡的手,吐吐舌,被挤兑两句也不吭声。
还
是王曦月拉了裴清宛在一旁坐下,几个女孩儿围坐在罗汉床上,她先笑了:“横竖传不到外人耳朵里,她一向是这样的,心直口快,嘴上从来没遮没拦,你是第一天晓得吗?倒跟她生这个气。”
却并没否认许宝妆的话。
朱静怡心道果然。
裴清宛也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许宝妆忖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问:“一家子都不高兴啊?”
“那倒也没有。”王曦月又给她添茶,“外祖母说这也正常,谁叫我认在皇后娘娘跟前做养女,既得了这样的好处,也总要做些什么事情,况且排场这样大,是给侯府,给我长脸,有什么好埋怨的?仔细想想,真没什么可不满的。”
只是嘴上这样说,心里面却未必真的这样想了。
她们这样的人家原本就足够有排场,哪里用得上宫中操持,这份儿体面和连麦从来不必旁人来给,现下成了……宝妆那话虽然难听,道理可一点儿也没错,本来就是成了宫里贵人们搭起的戏台子,两情相悦的婚事也变了味道一样,换了是谁都不会真正高兴的起来。
也无非是皇恩浩荡四个字不得不高高举过头顶罢了
。
家下老夫人经历得多,这些事上看得开,她们这些小辈儿自然是不成的。
仿佛王曦月和裴清宛的情绪一下子就有了由来,一切又都那么顺理成章,哪怕是恩典,也合该高兴不起来。
朱静怡略略想了想,牵着许宝妆的手没松开,软着声音叫阿月:“要我说,现如今也不用想这些,大喜的日子眼看着就到了,你跟世子爷情投意合,等成了婚,往后都是好日子呢,想想这个心里面是不是畅快得多?
你瞧,你亲阿兄也陪着,我听说宫里面还着意又往你的郡主府送了好些东西,都是要给你添喜气的。
不妨想一想,这是贵人们难得的一片真心,倒也不全是拿你的婚事做样子给百姓看哩。
好些时候得看人自己怎么想,想得开也就开了,倘或是钻了牛角尖,非要认死理,看不开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些,日子就没法过啦。”
安慰的话她是最会说的,又总是能说到人心缝儿里去。
王曦月闻言果然面色柔缓下来不少,连一旁坐着的裴清宛亦然。
许宝妆挽上她手臂:“就数你会说话,怪不得我阿娘总夸你,更显得我是个没出息没
本事的了。”
裴清宛笑着打趣她:“你可不就是个没出息没本事的吗?静怡也快成婚了,你的事没着没落的,自己一点也不知道着急,没心没肺的。”
“没心没肺不好吗?”许宝妆反问了一句,眸中是一片澄明,干净清澈的叫人打从心底能够安静下来似的,“从小到大我都是这样的,活了这么大,从来也没为什么事情烦心过,哪怕一时有什么也都在嘴上,过不了一日就全都忘掉了,真要是把那么多的事情都放在心里,活的得多累啊。再说成婚这事有什么好着急的,都说姻缘天定,是我的早晚是我的,别人又抢不走,他肯定等着我呢,现在不说人家,我还能快活几年呢。”
她倒是个极通透的,可后头那些又把众人给逗笑起来,连王曦月也跟着打趣揶揄道:“等我们都成了婚,谁还顾得上跟你胡闹厮混,你自个儿快活个什么劲呢!”
许宝妆不以为然,眼珠子一滚,满脸的不服气:“一个人就不能逍遥快活啦?你们等着看吧,我偏要叫你们知道,等回头你们都成了婚,日日被绑在家里操持庶务,才晓得我有多得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