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祺是个活泼的孩子,性子也软和,最好说话不过。

裴清宛说了他两句,他真就乖乖闭上了嘴。

王曦月瞧着,心下不免再一次感叹,不怪这孩子在长宁侯府各处都吃得开。

他与他生母,都是很讨喜的人。

外祖母素日里对他关照的要多些,对周姨娘亦然。

当年四舅舅带着周姨娘回家,还是外祖母做了主,叫把周姨娘给收了房的。

裴家这四个舅舅的内宅,通房妾室不少,但只有周姨娘是有资格到体明堂来给外祖母回话,甚至还能陪着外祖母上桌吃一两顿饭的。

地位又不一般。

她这头正出神想着呢,那边裴令行哪壶不开提哪壶,冲着她就问起来:“表姐在家中时候从没有这样热闹过,如今刚来,一下子见了这么多兄弟姊妹,可还习惯吗?”

他胆子实在是够大的。

连高老夫人都顿时变了脸色。

申令虞捏着手心,皱眉看他,有心教训两句,偏她又只是做表姐的,强要出头未必是什么好事。

高老夫人面沉如水,王曦月面色却未有任何变化,反倒笑着,已经把裴令行的话接了过来:“这有什么不习惯的呢?来之前我便晓得舅舅家是人丁兴旺,兄弟姊妹众

多,我从前孤零零一个人,也没人陪着我玩的,如今来了侯府,见家中这样热闹,我高兴还来不及。

前半晌外祖母才说过,连族学也叫我随着一起进的,往后大家一处,自是高高兴兴。

便是我如今不习惯,早晚也是会习惯的。”

她歪着头去看裴令行:“就怕我这脸儿生的人突然来了,家里头不习惯呢。”

裴令行脸色骤变。

她分明意有所指。

众人一时无不侧目去看裴令行的。

“你……”

“我倒成了最迟的。”

裴令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正好盖住了裴令行的咬牙切齿。

他进了门,兄弟姊妹几个纷纷起身,与他见了一平礼。

只有王曦月被高老夫人拉着,没叫她动。

她觉得别扭,这样的礼数很是不周全,高老夫人却分明是故意的。

裴令行看在眼里,眸色越发发狠。

裴令元眯着眼,眼角的余光斜过去,啧了声。

那一声很浅,但跟在他身旁的裴家四郎裴令楼听得真切。

他打小跟在裴令元身边长大的,对大兄的言行举止可太了解了,立时会了意。

同高老夫人见完礼,裴令楼笑着就问裴令行:“五郎,方才从阿娘那边请安过来,见阿娘似有不快,

我多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四娘的事,你虽说是做阿弟的,可三房只你一个小郎君,平日里你也该多劝诫四娘一些,倒叫她荒唐行事,越发不知轻重。

祖母院子后头的假山那样高,若真摔了两位表妹,她打算如何?”

这一屋子里坐着的,哪个不比裴令楼有资格教训人啊?

可别说老太太没吭声,就算是裴令元,都没揪着他训斥呢,怎么就轮到裴令楼了?

王曦月窝在高老夫人怀里,抬眼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