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人的视线立时顺着时瑾初的话都被引到她身上,没人注意到良妃的话被打断,她呼吸下意识地一紧,稍顿,才恢复正常。

邰谙窈没想到皇上会忽然问她问题,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迟疑了一下,她才说:

“臣女久居衢州,少有机会喝到这般好的茶,自是喜欢的。”

女子青丝落了一缕在脸侧,她妆那般淡,仿佛只是随意添了两笔,却和她相得映彰,勾出一抹淡淡的颜色,她说话声音也轻,是久病后养成的习惯。

她话音甫落,时瑾初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掀起眼随意道:

“是碧螺春。”

“此茶每年产量少,衢州的确难见,但宫中却是足够的。”

他仿佛只是在说茶叶,但在场的众人都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脸色都不由得发生变化。

邰谙窈也听懂了,她悄悄地抬起杏眸去看那人,倏然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中。

他也在看着她。

意识到这一点,邰谙窈呼吸蓦然有点紧促。

她立即收回视线,不和他对视,余光瞥见良妃较之前越发有些白的脸色,邰谙窈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眸。

时瑾初来得快,走得也快,只略坐了坐,就离开了蔌和宫。

他离开后,良妃久久不说话,邰谙窈也垂眸不语,气氛有一时的凝固,半晌,还是扶雪提醒了一声午膳时间到了,良妃才勉强打起精神,招呼着宫人摆膳。

邰谙窈余光瞥向邰夫人,见其一脸心疼和愧疚地看向良妃,她半点不觉得意外,淡淡地移开视线。

良妃大病未愈,邰谙窈和邰夫人在蔌和宫吃过午膳,也就准备离宫,在踏出蔌和宫时,忽然有一行宫人拦住了她们,邰夫人脸色微变,刚欲说话,就见为首的小太监朝二人行礼,态度颇为恭敬。

而邰谙窈看见了小宫人手中捧着的锦盒,她眸色一闪,再联想张德恭问她的话,意识到什么。

果然,那小太监行礼后,就转头看向她,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

“邰姑娘,皇上让奴才给您送一双合脚的鞋来,这出宫的路途漫漫,这穿着不合脚的鞋少不得要姑娘提心吊胆着,您试试是否合适?”

邰夫人一愣,她看向小女儿的脚,这时才注意到那双鞋子的不对劲,忽然想起来时的一路上,小女儿走得很慢很慢,她本来还以为是小女儿第一次进宫紧张。

全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邰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颇有点尴尬和不自在。

而邰谙窈已经服身谢过礼,接过锦盒,转身又进了蔌和宫,扶雪见到她回来还有点不解,等瞧着御前的人更是一脸纳闷。

等弄清楚原因后,扶雪也愣了愣,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是说府上太不仔细,还是说皇上当真是观察得仔细?

偏殿内,有宫人服侍着邰谙窈穿鞋,绣鞋上脚,她在地上踩了踩,很合适。

邰谙窈瞧着鞋面上镶的珍珠有点失神。

外间的问话叫醒了她,她推门走出去,御前的宫人还在外等着,邰谙窈垂眸,仿佛有点窘迫,低声说:

“很合适,劳烦公公了。”

那太监笑了声:“奴才可不敢居功,都是皇上的吩咐。”

扶雪看了一眼二姑娘,再想起床榻上的娘娘,神情一时间也有点复杂。

邰谙窈自然看得出来,她没有再说什么,等御前的太监离开,邰谙窈和邰夫人又重新踏上出宫的路,一路上,邰夫人都是欲言又止。

邰谙窈置若罔闻,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最终,还是邰夫人没有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