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拨弄了一下杯盏,眉眼间情绪寡淡道:“我伴驾出宫时,还见到了良妃娘娘在宫门口送行,良妃娘娘的身子应当是没事的。”

邰夫人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担忧了一点。

在这种情绪下,她半点没有察觉到邰谙窈自称的变化,和她对良妃的称呼,生疏得厉害。

也不知道为什么,邰谙窈居然能猜到她在担忧什么,无非是什么良妃既然身子无碍,怎么没有伴驾随行?

毕竟,良妃曾经每年秋狩时都是伴驾随行的。

秋鸣没憋着,转过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说是来看望主子,结果大半时间都在过问良妃娘娘,真是没意思,还不如不来。

邰夫人似乎也意识到她的举止有点不妥,停顿了一下,话题重新回到了邰谙窈身上:“仪嫔入宫也有半年,听闻皇上对仪嫔也颇有恩宠,仪嫔觉得如何?”

邰谙窈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直到她看见邰夫人朝她小腹看了一眼,邰谙窈眸底的情绪立时冷淡下来,她握紧了手帕,才没有让情绪外露,许久,她说:

“我入宫后,不是在养病就是在养伤,能有什么感觉?”

邰夫人倏地噤声。

不等她再说什么,邰谙窈是真的嫌她烦了:“我待会还要去伴驾,就不留母亲了。”

她端着杯盏,明晃晃是送客的意思。

邰夫人只能离开,前前后后只待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等人走后,邰谙窈依旧保持了一个姿势不动,绥锦和秋鸣都担忧地看着她。

秋鸣现在可算是懂了,为什么主子和良妃娘娘之间的关系那么微妙。

有这么一位母亲,或者说,整个邰家对二人的态度,主子和良妃的关系能好才怪呢!

秋鸣都懂得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便是偏心,也得在表面上粉饰太平一下吧?

秋鸣心底有点堵得慌,说不上来的感觉,憋屈难受,又不能直言。

她身为旁观者都是如此,主子

身处其中又会是什么感受?

许久,邰谙窈终于有了反应,她手中的杯盏一个没拿稳,落在了地上,很轻的力道,杯盏没碎,只有一声闷响,茶水溅了出来,杯盏在地毯上滚了一圈,最终缓慢地停了下来。

这般轻的响动,压抑沉闷,碎都不能碎个彻底。

邰谙窈杏眸轻颤,视线顺着杯盏看去,她敛着情绪,脸上是轻柔而平淡的情绪:

“我手疼,没拿稳。”

她在解释,但帐内只有奴才,她本不需要解释的。

话落,她也意识到这一点,轻抿唇咽声,她淡淡道:“收拾了吧。”

邰谙窈转过身去,有一刹间,她眉眼间闪过一抹极端的情绪,仿佛是烦躁又仿佛是自我厌弃,她呼吸快速了一瞬,又被她强行压下来。

绥锦没有说什么,她很清楚,现在的主子只是需要一点安静的时间。

待秋鸣收拾好帐内的狼藉,外间忽然响起一阵动静,好像是奔着营帐来的,秋鸣想要打破帐内的气氛,她道:“难道是周嫔又来了?”

来人在帐外停下,声音传进来:

“皇上请仪嫔过去一趟。”

秋鸣猜错了,来人不是周嫔,而是御前的元宝。

邰谙窈一怔,她没有想到拿来搪塞邰夫人的话,居然成真了。

她鹤氅还披在身上,裙裾也没有什么凌乱,只是未施粉黛,但她眸眼姣姣,素面朝天也不减半点颜色,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帘子被秋鸣掀开,她被绥锦扶着,情绪在这两步中仿佛淡去。

元宝瞧见的就是一脸不解的仪嫔,暖阳映在她脸上,让人将她脸上的讶然和绯色看得一清二楚:

“皇上怎么会这时叫我?”

元宝讪笑一声,没回答得上来。

邰谙窈也没有为难她,绥锦替她拢了拢鹤氅,她没有耽误什么,直接跟在了元宝后面。

走了一段路后,邰谙窈才发现这条路不是去主帐的路,她偏头,纳闷地问:“这是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