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蔌和宫,地龙是一直烧着的,内里缓和一片,饶是邰谙窈,披着鹤氅没一会儿都觉得有点热,她将鹤氅褪下来,让秋鸣替她拿着。

炕上摆了案桌,留下两个位置。

邰谙窈安静地坐了上去,扶雪端来茶水,邰谙窈扫了一眼,就知道是碧螺春。

她初次来宫中看望良妃时,还不了解这所谓的贡茶,如今也是习以为常了。

邰谙窈在心底猜测良妃找她的目的。

糕点和水果都摆在案桌上,邰谙窈没什么食欲,等良妃开口后,越是觉得乏味。

“太后娘娘要回来了,她往日最是看重皇嗣。”

去年她和冯妃一前一后被查出有孕,太后惯来不管事,在五台山得到消息,依旧是赐下了丰厚赏赐。

邰谙窈抬脸,她仿佛不解:“娘娘为何特意和嫔妾说这些?”

良妃不信邰谙窈听不懂,她沉默了一下,才提起云贵嫔。

“云贵嫔有孕,等太后娘娘回来,必然会对她这一胎格外看重,你……近来不要和她有冲突。”

在她和冯妃都小产后,如今宫中有孕的妃嫔只有云贵嫔一个。

太后娘娘不会放任云贵嫔不管的。

良妃不懂——

有些话,不同人说来的效果是不同的。

若是换成绥锦来说,邰谙窈必然能听得进去,但说着话的人变成了良妃,邰谙窈不由自主地有点腻烦,她半耷着眸眼,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嫔妾和云贵嫔之间,主动招惹的人好像从来不是嫔妾。”

良妃哑声,许久,她才说:“我知道,但云贵嫔怀着皇嗣。”

在这个前提下,两人间的矛盾是谁主动的根本不重要,邰谙窈必须在皇嗣面前让步。

邰谙窈知道良妃说得没错,但她在袖子中的手仍是控制不住地一点点握紧了帕子。

于邰家而言,她在良妃面前必须让步。

于宫中而言,她在皇嗣面前也必须让让步。

但她不想让。

邰谙窈垂着眸眼,一举一动都是乖巧听话,偏让人察觉到疏离:“娘娘放心,嫔妾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和云贵嫔发生冲突的。”

案桌上摆着的茶水和糕点,她碰都没碰,起身和良妃告辞。

见她这样,良妃也一时不知说点什么,只能让她离开。

邰谙窈走后,蔌和宫陷入一片死寂,扶雪见娘娘失神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低声道:

“娘娘何苦呢?”

明知二姑娘心底有怨,还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良妃闭眼,她声音好像有点远:“她本就是为我入宫的,我不能不管她。”

扶雪堪堪咽声。

邰谙窈一脸平静地回了闻乐苑,但谁都能察觉到她心情不好。

绥锦朝秋鸣看了一眼,秋鸣低声:“主子去了一趟蔌和宫。”

简单一句话,让绥锦立即了然主子不高兴的原因。

她捧着一束红梅进来,仿佛没察觉到主子的情绪,自然地问:

“主子觉得这红梅摆在哪里好?”

邰谙窈抿唇,她扫过殿内,恹恹地指了柱子前被腾空的花瓶:“你都决定好了,还问我作甚。”

“谁叫您都不肯搭理奴婢。”

邰谙窈一噎,算是体会到了她平日胡搅蛮缠时时瑾初的感受。

但她不得不承认,经过这一打岔,她心底那点憋闷的情绪散了许多。

绥锦将红梅摆好,走过来,她没问良妃和主子说了什么,而是提议:

“主子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整日闷在殿内,人都要闷出毛病来了。

邰谙窈一脸拒绝,她皱着脸:“外面冷得要命,我才不要出去遭罪。”

绥锦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道: